那天晚上,两人沿着安静的街道散步回家,第一次聊到了遥远的以后。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纪桐蹦跶了一下,跳到杭迦白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微眯起狭长的眼,思忖片刻,说:“女孩儿吧。”
她原以为他会说“都喜欢”,却不料他回答得这样干脆而果断。
“为什么?”
“儿子不好养,太闹腾。”
她跟着提醒道:“可是女儿长大了迟早要嫁人的。”
“儿女都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身边的。”杭迦白垂下眸,淡淡地笑道,“我有你就好了。”
纪桐低着头,悄悄抿起了唇,“那……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倏地陷入了愣怔,眸子微微动了动,“现在?”
“嗯,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喜欢。”杭迦白不假思索,“可我们才刚结婚,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啊,我们都快三十了。”
“就算三十了,也还像个孩子似的。”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怀孕的事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要?”
“你先听话,好好调养身体,给你的药不许偷偷倒掉。”
“啊……又吃药啊,上次的中药可难喝了……”
夜色浓郁,街边树影重重叠叠,弄堂尽头孩童的嬉笑声渐渐远去。
杭迦白疲惫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促狭的复杂,光影交错中,思绪被带回了数个月前的某天。老教授的别墅里,指间触及她手腕时的脉象。他主学的是外科,但也仔细研究过中医学,这点脉象难不倒他。
气血两虚,严重宫寒,怀孕有那么点困难。老教授也是了然于心,看了杭迦白的方子后点了点头,默契地没当面点破。
算不上绝症,但也需要绝对的耐心。
而他杭迦白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身边的姑娘还在憧憬着未来,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是光明多过晦暗。不像杭迦白见多了生死之事,早已消磨了她那样的热情。他唯一保留的是爱她护她的决心,和与岁月温柔相待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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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个月,两人准备起了婚礼的事。杭迦白不懂那些古老的习俗和礼节,可纪桐这是老本行,都烂熟于心了。
婚礼前一天,纪家在家中招待亲戚,杭迦白照着安排来取嫁妆,和一些有好寓意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晚上纪妈妈请所有人吃饭,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最爱凑热闹,特别是听说对方是杭迦白以后就聊得更嗨了。她们从前总当笑话似地说起当年杭迦白出国离开纪桐的事,现在发生了这么多,杭迦白又成了“网红医生”,这一个个亲戚都调转了话锋。
“以后有什么事,还要多靠小杭帮忙呀。”
“我们小桐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真好,你们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啊。”
“小杭单位里面还有什么有为青年,别忘了帮你表妹留意着点啊……”
“……”
纪桐还没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整天都在家里忙着给人端茶倒水陪着笑脸,等到晚上吃过饭,亲戚们都各自回家了,才开始对着满屋子的烂摊子发呆。
今晚是单身夜,小萱她们原本打算给她好好过,可家里还有这么多东西要收拾,她也就拒绝了。
这时候程熙又劝说道:“小桐,你不最后high一下多亏啊?你家杭医生肯定出去玩了,你却只有留在家里打扫屋子的份儿哦。”
纪桐反问道:“那你来帮我打扫?”
对方没话接了,只好讪讪地挂了电话。
每次家庭聚会结束,除了嗡嗡作响的脑袋,剩下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屋子。纪母倒完第一批垃圾上楼,对她说:“你明天就是做新娘子的人了,好好养精神去,我来收拾就行。”
王叔叔也跟着说:“是啊,小桐,你明天还要早起化妆的,快去休息吧,这有我们在。”
她看着母亲和王叔叔又去厨房忙碌,忽然有些难过。
或许在所有待嫁的心情里,最多的就是不舍。
前几天杭迦白带她去看了爸爸,虽然她对当年的事还没放下,可毕竟父女两是血浓于水的,自己结婚的消息怎么样也应该和爸爸分享一下。她站在那坟前,原以为自己能平静面对,可最终还是躲在杭迦白的怀里大哭了一顿。
想要说的话太多了,到头来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默默地站起身,帮着收拾客厅茶几上的纸杯。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纪母去开了门,诧异道:“小杭,你怎么来了?”
杭迦白走进门,“我来帮忙收拾的,来了这么多人,家里应该挺乱的。”
纪桐怔怔地起身,“你……没去过单身夜吗?”
“不过,没意义。”他轻声笑道,自顾自地进厨房去帮忙洗碗了。
王叔叔连忙阻止:“别别,这哪能让你来呢?”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杭迦白卷起袖子,侧过头对客厅里的纪母说,“妈,你和王叔叔先去休息吧,我来就行。”
整个屋子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温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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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桐悄悄从身后抱住了杭迦白,“谢谢你过来。”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他洗完最后一个碗,擦了擦手,转过身来带她入怀。
她轻舒了口气,缓缓道:“按照老祖宗的规矩,结婚前我们不该见面。”
“见不到你,我会担心。”杭迦白靠在料理台边,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纪母已经睡了,客厅里静谧而安然,唯有窗外偶然经过的一缕晚风,吹动树叶时细碎的声响不绝于耳,凭空生出了些缱绻的眷恋。
良久后,她重新开口:“白开水,我昨天整理房间的时候,翻出你给我开的方子,一时兴起就上网查了一下……”
“……”
“我是不是很难怀孕?”
“不一定。”杭迦白垂着眸,沉声道,“放心好了,我是医生,我能解决。”
她还是不太放心:“那如果……”
可还没说完,就被他适时打断了:“对我来说,有没有孩子都一样,只要你在就好。”
纪桐陷入了沉默,目光闪闪烁烁的,时不时悄悄抬眸看他。
“怎么啦?”
“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我好像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活在多糟的生活里,等我后知后觉的时候,你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变好了。”
杭迦白的声音渐渐温柔了起来:“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纪桐选择无条件相信他的话,因为每次在他身边,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她记得自己一辈子都在叛逆。母亲说只有杭迦白是最适合的人,她偏偏要证明,没了杭迦白她一样过得很好。可人生不是游戏或赌局,每个人都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兜兜转转了那么久,最后娶了她的人还是杭迦白。
这一刻,她又经不住跌入了患得患失的情绪里:“白开水,你……会后悔吗?”
“不会。”他不假思索道。
她不□□心,又提醒道:“可是我脾气很差。”
“脾气差才好,最好差到其他人都受不了你,你就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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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里走进了婚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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