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偌大的教堂广场除了一群只会咕咕叫的灰白鸽之外便只剩下了章泽一人。面前的教堂高的不科学,因为建筑风格的关系,从底部朝上看时还有种尖顶已经直入云霄的错觉。章泽坐了十来分钟,没人说话也没有娱乐,很快就腻了,背着包跑去和鸽子玩。
天地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渐渐开始感觉到疑惑,怎么这群人去了那么久?
站起来想要找个人问一下教堂内的景观参观完毕需要多久,可是他四下环顾,也没找到第二个两条腿站立的哺乳动物。
风渐渐吹过,地面上的玉米粒打了几个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章泽心跳慢慢加速了,空旷的景致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苍凉。除非刻意追求情调的小清新,普通人在发现到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的时候,难免都会有种恐惧。
加上教堂这样充满宗教意味的唯心主义存在。
章泽又是经历过再世为人这样不科学事件的。
他脑中的念头,开始缓缓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那扇厚重的、充满了雕花的缓缓拉开的教堂门现在看来无疑便具有了一种发起仪式的效果。教堂位于山顶,山路之下筑满了民宅,在信奉天主的国度本不该出现教堂门庭冷落的事件,可现在这一场景偏偏就呈现在眼前。想到自己一行人刚才一路走来甚少遇到人烟,章泽的脑洞越开越大,忐忑地抱着包转到了广场中央。
鸽子不怕人,咕咕叫着在身边飞过,章泽看一眼手表,老爷子他们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什么教堂参观一个多小时还参观不完?
他紧张地呼哧了几声,在原地开始犹豫地踱步。
“有人吗!?!”他朝天高喊了一声,嗓门清亮,却除了惊起一地白鸽之外没有起到更大的效果。
章泽终于站不住了,他掏出电话来拨通李长峥的号码,手机铃声却在背包里响了起来。
“操。”队伍里除了李长峥和章泽之外没人带手机,国内的号码在瑞士不好用,这还是现办理的。他抱着包在广场之前团团乱转,眼睛紧盯着教堂的大门,想要靠近却又忍不住犹豫。
……这会不会是一个传送阵?门后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这个城市人那么少?难道教堂里埋藏着什么隐情,会把靠近的游客和信徒全部消融掉?他给杜行止和章母开始打电话,可是一个接电话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想起了酒店的客服号码,打过去一问,杜行止老早不在房间了。
这个贱人骗他说要在酒店里睡觉,现在又去哪里了?
章泽眼睛里险些喷出火来,气的呼哧呼哧瞎喘气,半晌后又被安静的周边给压下了火,开始专心致志地思考起自己该怎么办。
总不能放老爷子他们不管吧?
章泽豁出去了,缓缓靠近了教堂大门,将手抚在了铜铸的雕花上。
没有变化,没有出现黑洞或者是传送阵。
章泽咳嗽了一声,为自己无厘头的猜测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却仍然还是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看到他的窘态,总算放下心来,刚要施力,却忽然听到铜门对面的教堂里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
那音乐仿佛要飘起来,又轻又缓,旋律还蛮好听的。只不过在这样安静的时候忽然响起来,带给章泽的就绝对不是欣赏音乐的正面效应了。
事实上章泽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弹跳力有那么好。蹭蹭蹭退出好几步之后,他开始“冷静”地思考起自己现在面临的困境。教堂门前一个信徒都没有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如果真的有问题,他一个人去探求究竟用处肯定也小之又小。
嗯。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泰然自若地背过身,坚毅地迈动步伐朝外走去。先找警察问一下好了,个人的能力怎么比得上集体的能力呢?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
门却在身后咯吱咯吱地打开了。
章泽没有回头,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立,头发都险些要竖起来。
音乐声骤然变大,他瞳孔微缩,脚步都开始变得僵硬。
卧槽卧槽卧槽他刚才就觉得这个大门太智能了有古怪,怎么人群一走到近前还没喊人他就开了呢?很明显背后有人或者东西在控制啊。既然有人这里怎么会冷清成这样?看吧看吧看吧他只不过摸了一下门现在就打开了吧?上帝上帝圣母耶稣快来收了那些妖孽吧!
他无比迅速地想要离开这个带给他无限诡异感受的地方。
背后却忽然亮起了一个高亢的女声:“章泽!!!你去哪里?!!?!!”
我勒个去还说中文还知道他名字呢!章泽哪里还能呆的下去?拔腿就开始跑。
因为是筹备惊喜,教堂里的所有宾客一开始有兴趣的都趴在门上观察章泽的反应。发现他十多分钟后才注意到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已经很无奈了,章泽愣是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想到要来一探究竟。结果人走到门前,礼乐队都开始准备奏曲了,前奏一开始门预备拉开的当口章泽忽然转身就走?
大伙都急了,见章泽一副真的要离开的架势,很害怕这场婚礼这样胡闹下去会弄到半夜,于是一开始的惊喜也没法面面俱到地如同计划中进行。
没事。杜行止安慰自己——还有后续环节呢。
章泽拔腿就跑的架势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大伙面面相觑,章悌脚刚好不敢追,只能在原地高声让章泽别跑。章母和张素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穿着黑西装风中凌乱的杜行止,咳嗽了一声,齐齐追了出去。
章泽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
他个高跑得快,逃窜出去之后几乎无人能追上,还是后来听出了母亲和张素熟悉的声音后自己主动停下才没能跑远的。被一边一个搭上肩膀,章泽看着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母亲,有些茫然:“妈?素姨?”
“你跑什么!?!”章母开口就骂,追的她这条老命都去了大半。
章泽很委屈:“你们追我啊。”
“你是不是傻子哟!”章母拿这个精明的时候很精明蠢起来也无人能敌的儿子已经没办法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不敢置信地问:“……你不会是怕鬼吧?”
章泽后退两步,眼神有些无措:“……怎,怎么会?”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章母笑声嘹亮,把后面追来的其他亲属们都吓得一个踉跄。
***
“噗……”章悌憋着笑给章泽系上领带,手微微颤抖着,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前仰后合地一边拍手一边大笑,“你居然……你居然……哈哈哈哈……”
章泽木着脸任由他们给自己套上白西装,尼玛这惊喜真是够了!喜个屁啊,就剩下惊了。
扭头盯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杜行止,章泽嘴角一抽:“你这几个月就是在忙着筹备这个?”
让章泽没面子了杜行止感觉到很愧疚,要是早知道章泽怕鬼的话,杜行止就不会让人去山腰公路阻拦游客了。现在一想,偌大的广场空荡寂静一望无边确实也是挺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开始就顾着高兴了,他还以为章泽不怕这些东西呢。
现在好了,看到章泽逃跑的一堆宾客里最迟钝的现在也明白刚才章泽的反应是为什么了。也不怪章泽生气,别看他平常没心没肺,其实最在意自己的形象了。虽然表面上不露痕迹,可是公司里有员工害怕他都能让他难过一段时间。现在经过了逃跑事件,今后的章泽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怕鬼的胆小鬼的称号了,这都怪他没有计划周全。
可是一开始他也是好意啊……
杜行止又委屈又愧疚,听到章泽这样问,赶忙点头:“是,从六月份开始就在准备了。”
“不告诉我是为了给我惊喜?”
杜行止点点头,眼睛小心地朝着章泽的方向瞥,想看清他是个什么态度。
章泽再多的火气也因为他这样的举止湮灭了,杜行止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连续好几个月偷偷地筹备这场婚礼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章泽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是感动的。再想起前段时间很引他火气的晚归事件,结合起筹备婚礼一看,那些引他发怒的燃点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还是感动的,就是惊喜相比较下来后者比较少而已。
他叹了口气,没忍住,还是开口安慰了杜行止:“挺好的,我挺喜欢的,刚才那个只是意外,我看到人都进教堂了那么久不出来,电话又打不通,就有些胡思乱想。”
杜行止连连点头,没错,怎么可能是怕鬼呢?是他顾虑不周全没想到那么多,早知道刚才那个电话接通了就好,现在失策了。
*****
教堂里全是笑声。
张老爷子笑的直不起腰来,伸手楷掉眼角的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拍着大腿:“哎哟我的天,这真是个活宝!你们谁刚才拍照了?我看到闪光灯了,洗出来之后给我一份。小泽刚才那个表情,那眼睛跟兔子一样水汪汪的,是怕被咱们逮去吃了是吧?他以为这里面有什么?”
李隶笑够了平静下来,回想到刚才那一幕却又忍不住再次翘起嘴角,眼神里全是温柔:“傻呗,肯定是想到鬼鬼神神那些东西了。”
是够傻的。
章母已经无奈了,扶额任由这群人说笑,那虽然是她的亲儿子,可蠢得已经直冲天际无法抵赖了。连她自己忍不住想要开嘲讽,只不过顾念章泽的面子,刚才的嘲笑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李长明撞了下她的肩膀。
章母抬起头来,疑惑的眼神丢了过去。
“咱们也结婚吧。”李长明捏着兜里的戒指盒,目光在绑了白纱花的椅子上划过,落在铺满了花瓣的地毯和高台上,眼神有着向往,“你不想穿一回婚纱吗?你头婚的时候肯定没有穿婚纱吧?”
“不想。”章母一点不给面子,满口回绝。
诸隽侯遥望着角落,第一个看到杜行止出来,站起身朝着宾客喊:“新人出来了!”
喧闹声顿时一静,方才说笑的众人迅速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一个个乖觉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章泽和杜行止的方向,平静的不行。
章泽羞耻地咬紧了牙,没敢对上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视线,眼神死死地盯在地毯上。这回人可丢大了。
牧师站在高处,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这对他第一次接待的异国恋人身上,他的职责在于向世人宣告上帝的旨意,但是在此之外,他也还是一个普通人,容易被周围的情绪感染到。
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参与的最欢快的一个婚礼。
章泽对上牧师和蔼的视线,忍不住嘴角一抽。他扭头瞥了眼一脸严肃走在身边的杜行止,对方一丝不苟的神情让他心中的尴尬很快也收拢了一些。
杜行止察觉到章泽的视线,顿了顿,微微扭过头。
两人四目相接,不必言语,却已经有无形的火花在空中迸开。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才结婚呢你们才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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