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子承欢膝下……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听说镖局里面有个写字漂亮读过书的才女,客栈老板兴高采烈地拿着红纸和笔墨来,请枫灵帮忙写春联。
枫灵思忖片刻,一挥而就:“辞旧岁不论成败人生苦短,迎新春但求喜乐岁岁今朝。”辞藻平实,却是最真挚,最平凡的新春愿景,一笔魏碑写得端正俊逸。店老板乐呵呵地接过,打了浆糊,贴在门口。
北国好吃饺子,尤其这新年的饺子,是非吃不可的。客栈中漂泊异乡的客人如同一家人一般,一起聚在客栈大堂中,和面,剁馅,包饺子。
枫灵和惜琴也跑过去凑热闹,自然没帮上什么忙,只是看着彼此沾满了面粉了的脸互相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们两个还是别搅合了,一边儿去吧。”客栈老板不忍地看着被糟践的饺子皮,把她们赶到了一旁。
两个人只好乖乖地在一边帮着数饺子,待会儿好下锅。
包饺子的客人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拉着家常,讲着各地的方言,各地的笑话,和本地最常谈到的话题——智彦。
“智彦那边快胜了,听说墨翟王说要割地五百里送给皇上以谢出兵相助。”
“墨卢王都被围了半个月了,那地方本来就贫瘠,怕是撑不住了。”
“谁说智彦贫瘠了,那里矿物多得是,而且专出美人儿呢,嘿嘿……”
“说起来,似乎墨卢王有个女儿啊,半年前突然出现在战事中,据那些在镇上养伤的士兵说,长得很漂亮呢!”
“王的女儿,是郡主?”
“你个大老粗,郡主那是封地之王的女儿,墨卢王是封国之王,女儿自然是公主啊!”
“啊,那要是墨卢王输了,这个公主怎么办?”
“谁知道呢,运气好的话,就活着入宫为奴,运气不好的话,恐怕就香消玉殒咯……”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枫灵手一颤,一盘饺子险些掉在地上,幸而惜琴手快,扶住了竹盘。“怎么这么大意?大家包了小半个时辰的饺子,掉地上可怎么办?”惜琴皱眉抬起头,和枫灵复杂的眼神对上,登时一愣,忙低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枫灵抿唇转过身,吐了一口大气,对惜琴道,“这里憋闷得慌,咱们出去转转吧。”
惜琴不明就里,还是跟着她出了门。门外仍是响彻天空的鞭炮声,和将这小小边城装点得亮如白昼的烟火。
枫灵垂首埋在惜琴肩头,嗅着女子特有的体香,眼神却瞥向西面,一言不发。惜琴便也不开口,陪着她沉默。
许久,枫灵终于开了口,缓声言 :“五十里外便是智彦国,那里正经历着战事,而这里一派升平,在兴高采烈地过着年,安逸平和得仿佛不像真的。”
惜琴答道:“天下这么大,往往都是几处悲喜几处忧,由不得个人主宰,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快乐,所以也只能做好自己。”
枫灵眼波流转,太息一般苦笑道:“是啊,天下这么大……还好天下这么大,容得下那么多的悲欢喜乐,总还容得下你我两个想过几天安逸日子的女子……干什么自寻烦恼要去在意别人呢……”
“枫灵,你怎么了?”惜琴又问了一遍,枫灵却闭了眼,仍然不回答,她心里隐隐觉得了定是与智彦相关。
“便是到了现在,我仍是不知道,这种安逸的日子,是不是真的适合你我,”惜琴伸手抚着枫灵额发,“安逸得好似扣在了水晶罩里,隔绝了纷扰,平和得近乎虚假。”
枫灵不忍地抬头,倾身将惜琴拥在怀里:“惜琴,我对你是真情实意,也是真情实意地想和你安度此生,白头偕老——你要信我。”
惜琴表情平和,安详地半阖了眼眸,环住枫灵腰肢:“我信,我信你的心和情都是真的,只是,我不信那爱弄人的命,也不信我自己,不信自己能受得了这太过真切的良辰美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枫灵一惊,生生压住胸中激荡的洪流,无奈颤声道:“终究是我不好,将你从九重城阙拉到了这平地山川,让你过得沉闷乏味了。”
惜琴的声音闷闷响起:“不怪你,枫灵,能和你相守一生是我所愿,现在的生活虽是平和却并不平淡,和你相处的每一日都新鲜有趣。怪只怪,我仍是忘不掉在战场上、宫廷里、官场中见到的,你的模样。”
枫灵轻声询问:“什么模样?”
惜琴一字一顿道:“指挥若定,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运筹帷幄间,决胜千里——叫人看见便忍不住想将你纳入麾下,收入囊中,为我掌握。”话尚未说完,她已经感到拥着自己的臂弯骤然收紧。
两个人都生在宫廷官宦的勾心斗角之中,自幼或是耳濡目染或是刻意修习帝皇权术。身为皇室子女的责任感和习得文武艺的济世情怀,终究都是不甘于安稳的人,便不自觉地怀疑好奇,这份安稳能走到多远,以何为限。
责任,这东西,虚无缥缈,却又真真切切地杵在虚空之中。杨枫灵知晓亲父和养父对自己的期望,却毅然离家出走,藏形匿迹;惜琴明明知道南国正在东征,北国又已经有了南征之意,却仍然选择留在杨枫灵身边,不问前尘往事,不问天长地久何时尽。
是两个太相像的,自私、不孝而且不负责任的人啊。
与她们不同的是,爱笙为父谋国,怜筝为兄理政。明明是最柔弱的女子,却硬生生将家国苍生揽上肩头。
见枫灵陷入沉思的静默,惜琴挣开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了,可别难过,我可没怪你。我说了,现在不是不好,毕竟比整日提醒吊胆着精心算计、步步为营要好得多。”
本来只是些许怅然,见惜琴安慰自己,这怅然忽然就变成了难过和宽慰杂糅的复杂情绪。枫灵凑近惜琴脸庞,认真说道:“惜琴,你知道我是前民遗脉。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爱笙本姓墨,是墨卢王的女儿,是智彦的公主。”
不消再多说什么,惜琴一下子懂了,枫灵的失态是为何。她伸出双手,捧着枫灵的双颊,缓缓摩挲。温热的肌肤传递来的,是鲜活的生命触感。
早在她找到枫灵那日,便和枫灵摊开了说明她知晓枫灵身份,不是以此为什么把柄,而是为了让她知道,她是真真正正,愿意抛开自己的一切来包容杨枫灵的一切,哪怕是与自己完全对立的部分。一年时间,两人鲜少再提到此话题。
惜琴盯着枫灵的眸子,对视许久,似乎想看穿她的内心。良久,惜琴缓缓开口:“你想……”
“不,我不想,”枫灵转过身,“我不想,我不想生灵涂炭……便是我一心希望可以天下一统,也是想以非战的方式,而且我不想做这件事的人会是我。那些纷扰我不想再牵扯,我只是,我只是……”
惜琴揽住了她瘦削的肩头,轻抚她的肩背,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用解释这么多,我知道,我知道,我信你。”
你只是不忍心,让与你羁绊已深的人,颠沛流离。
【第二章·微澜·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配乐:步步皆殇
本周第二更,所以本周还会有两到三更吧……
果然在寝室是无法码字的,我的飘来飘去的室友啊……
最近在写一个妖怪文 = = 打算写到三万以上再扔出来害人。
最近jj在严厉防盗版,所以打开V文可能有些困难,希望大家见谅。
现在盗文很猖獗,甚至有人手动盗,我相信我更新后过不了一个月就会有别的地方把内容盗出来。
不过我也相信,认为我的文值得买的人,会过来买。
如此还能有人看,我也就瞑目了……
我只引用一个典故。
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鲁人必多拯溺者矣。
利是个奇怪的东西,西瓜是个哲学家。
发现错字神马的请在文下告诉我,谢谢。
杨惑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