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初霁天明迟,已有新芽报春知。
冬寒未褪酒易醒,骏马虽奔路难驰。
浮生百态入图画,风情万种成歌诗。
可知世间情有锁,问君何处铸金匙。
方出王都,枫灵便感觉身后有尾巴,她并未向东寻怜筝等人会合,而是一路向北行去。
枫灵本就意欲将蜀国官兵引开,以保东行诸人顺利。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她盘算着在剑阁处再将尾巴甩掉。
只是这并非她来时的路,从前她也未曾入蜀,故而走走停停,以确定方向,日暮方到了德阳。
她寻了客栈,沐浴更衣后出门打火。德阳城小,夜里营生的店也不多,尤其年关刚过,仅有一家酒馆还未打烊,里面稀稀落落坐着几个客人。枫灵要了碗面,挑了个角落坐下慢慢吃着。
身后的人大声谈笑,高谈阔论。枫灵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均是带刀佩剑的人,看来是江湖人士,满桌狼籍之外还满地的空酒罐。枫灵没怎么在意,继续吃面。不过,身后的谈论声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
“徐兄,你从长安过来,途径汉中,可听说了什么?”
“欸,刘贤弟,我过汉中时恰好是清晨,只买了些干粮就继续赶路了,还真是不知那里的境况,怎么?”
“哈哈,老弟我半个月前从那里过来的时候恰巧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哦?贤弟快讲!”
“有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自称是燕侯李髾的私生女儿,满处悬赏要寻李髾!人就呆在汉中,祈天下英雄帮她寻父,还设了一千两赏金。”
枫灵手里筷子掉落在地。
“果真有趣儿!那李髾活到如今应该是古稀之年了吧,居然还有个这么小的私生女儿,果然是‘英雄本色’,哈哈哈……”
两人对话渐渐变得轻浮狎侮,枫灵没再细听,她弯身拾起筷子,擦了擦:“燕侯李髾?上次问了爱笙,说是她的轻功师父。”燕侯成名于前朝世宗皇帝的一句“李家儿郎果然是燕生公侯也”,自那以后他便有了“燕侯”这个称号。
她挑起一根面条,嘟囔道:“哪里蹦出来个私生女?”
“是杜芊芊。”声音未落,一道暗蓝身影倏然落在她对面的凳子上。
枫灵一愣:“叶兄。”
叶寂然背负双剑,一脸疲惫,向枫灵抱拳:“夜里安好。”
枫灵微笑抱拳还礼,嘱咐小二上了些酒菜,二人对酌起来。
叶寂然先开了口:“前几日我被人缠住,在秦蜀之间纠葛了许久才脱身,一时失了你们的踪迹。”
枫灵一笑,云淡风轻:“倒是不妨的,我这里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她喝了口酒,问道:“是何人居然纠缠叶兄?”
叶寂然皱了皱眉:“是杜芊芊。”
“唔……方才叶兄也说那私生女是杜芊芊,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寂然连喝了三杯酒,才徐徐道来。
原来,那日枫灵托他将杜芊芊引到西河镇之后,他在入蜀的路上恰遇到了祖有德与李髾缠斗,一时觉得有趣便多驻足了一会儿,没成想这一会儿就等来了一路追踪祖有德的杜芊芊。
李髾和祖有德腿脚利索,直接跑了。杜芊芊没追上祖有德,反而是认定了叶寂然是祖有德的同伙,对其围追堵截。叶寂然自然可以一剑解决这个麻烦,但顾及她与怜筝的关系,不好动手,只得一路与她周旋。
“她武功平平,但缠人的功夫实在叫人头疼。”叶寂然感慨。
枫灵想起那日长安城外的往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点头表示认可。
后来叶寂然实在受不了,便停住告诉她,再这么追下去,就把真的祖有德放跑了。他本想让杜芊芊意识到现况而放弃追他,孰料杜芊芊听了他的话反而笃定了他与祖有德有关,追得更急了,而且——边哭边追,在山林间哭晕了过去。山林之中野兽甚多,叶寂然不得已将她救醒,问她哭什么。
“她丢了她的金钥匙,似乎是未成礼的夫家给的传家宝聘礼,被祖有德盗走了,她担心夫家责怪,所以气急了。”
叶寂然为了摆脱她,告诉她祖有德现在正在追李髾,不需以宝物设局,只要将李髾引出来便能将祖有德引出来。杜芊芊不知如何做,叶寂然无奈,便教她扮作李髾私生女。
枫灵摇摇头,笑道:“原来如此——燕侯历经三朝,轻功称霸江湖数十年,又曾为智彦国丈,对名声甚为看重,此举必然能将他引出来,此计甚妙。这么说,叶兄是从汉中而来?”
叶寂然不语,沉着脸喝了杯酒:“我是自王都过来的,我去过了恭州。”他抬起头,“我见过怜筝了。”
枫灵心内一紧:“她们还顺利么?”
“不知道,我现身见她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七。”
叶寂然甩掉杜芊芊后便到了蜀国王都,恰赶上怜筝等人跟在棺材后面离城,他吃了一惊,不明状况,便一路尾随她们到了恭州,才算是明白杨枫灵不在他们之列的原因。
“怜筝发现了我,许是我被杜芊芊磨的,身手也笨拙了。”叶寂然自嘲地笑笑,“怜筝说担心你的安危,知道你绝不可能在大年初一之前离开,所以叫我过来照应你。”
所以他在锦城王府外守了四天,直到看到杨枫灵出王府。
枫灵默然:“这么说,一路上的尾巴是叶兄么?”
叶寂然摇头:“不止是我,还有王府的人,我跟在他们后面的,他们没进城,所以我现身来见你。”
枫灵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用我帮你解决掉?”叶寂然问。
枫灵连连摆手:“不用,有我在这里引着,怜筝她们会安全几分——叶兄一路辛苦了,不过我这里还好,怜筝那里我实在不放心,我应该还要北上一段时日,不知何日才能与他们会合,有劳叶兄到夷陵去照应着怜筝他们可好?”
叶寂然盯着她:“我能说‘不好’么?”
枫灵讪讪:“这……”
叶寂然失望:“你不如她。她让我来保护你时,我也问了一句‘我能说“不好”么’。”他眼神右移,似是回忆怜筝当时情态,“她说,‘不能’,说得斩钉截铁。”
枫灵沉默。
“怜筝与我认识她那时相比,变了不少。”叶寂然一笑,“变得更像个公主了,懂得命令我,懂得理解你的苦心。”
“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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