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应当没有忘记你我的约定吧。”帘幕里隐约看出楚楚动人的身影,一个娇柔的声音轻轻传来,十分悦耳。
“自然没有忘记,娘娘。”另一个声音回答着,带着几分雌雄莫辩的怪异,一双带着戏谑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帘后的倩影。
“那为何还不动手?”声音娇柔之中带了几分狠决。
国师狡黠一笑:“上次是因为那叶寂然干预,才使得计划没能成功而已,娘娘。现在情况有变,需得观察一段时日。而且公主最近常陪着皇上,不到处乱跑了,难以下手。”
“怜筝突然变得这么乖,国师知不知道原因?”
玄衫笑而不答:“臣知,也不知。云妃娘娘,臣这次是从正门进来的,若是在这云霓宫待得久了,怕是有人会嚼舌根的。”
云妃默然不语,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下去吧。”
玄衫退下了。
云妃站起身,胸口发堵。自己入宫已经多少年了,怕是有十年了吧。这十年,虽然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她时时刻刻都感到了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心慌。
是的,她嫉妒怜筝,嫉妒她身为天子之女的尊贵,嫉妒她不必承受不必要的痛苦,嫉妒她不用向皇上曲意承欢,嫉妒她的一切一切——包括她的丈夫。
她自认见过不少男儿,但从未见过那样一个能令她震惊的男子。在琼林宴上,他淡然一笑,对她说见过娘娘。如此温文尔雅的气度,如此俊美飘逸的脸容,如此惊天动地的才华,这真的是世间的人?她只能恨,恨苍天不公,自己仅能凭自己的身体色相来换取荣华富贵,而怜筝却能够凭着天生的尊贵处处强于她!
怜筝的大婚使她对怜筝的恨已达到极致,竟使她不管不顾的亲自去雇用杀手。听闻流筝宫出了刺客,她满以为已经成功,却没想到,杨悟民挺身而出,杀退了叶寂然。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如泣如诉,哀婉动听,似乎藏着个缠绵的故事,竟将她的恨意慢慢消减了。
她撩起帘栊,问道:“是何人在弹琴?”
宫女回答说是秦榜眼。
秦圣清吗?也是个俊美的男子,只是有些僵硬,虽然清俊圆滑,却没有那人身上的灵气。云妃细细地听着,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阵笛声和着那琴声一同响起,虽音律相同,但笛声中更透出一种忧虑,比那琴声更叫人伤感。云妃心中一动,难道是他在吹笛?
杨枫灵在宫中听到了琴声,不由自主地信步踅到了秦圣清弹琴的凉亭。
这几日她除了在宫中照看怜筝就是去宫外寻那老人,加上尚书台的诸多公务,现在较前些天在军中劳神,竟是更加辛苦,瘦削了许多,一身宽大的白衣也掩不住清瘦。
前几日她还在疑惑,怜筝除了性子变得奇怪之外并未有其他症状的,她还怀疑怜筝吃的不是自己所知的那种失心丹。
直到昨夜,梦中的怜筝突然蜷缩成一团,喃喃地痛苦□□,她知道这是失心丹的毒快要发作,不可再拖了。
今日天气难得的好,吃过午饭,怜筝温柔地向自己告罪,去陪父皇下棋。若在从前,这绝对是天方夜谭,现在居然成了事实。
琴声幽怨哀婉,几乎不是男子能弹得出来的,秦圣清双眼隐忍含悲,不知他是否正在思念着杨家小姐,而他应是不知,杨家小姐已经对他,不再钟情了。
轻轻叹息,枫灵拿出自己的笛子,和着琴音吹奏,将心中的焦虑尽皆吹奏出来,愁思百结,惆怅情深。
吹着吹着,她闭上了眼,想起了那个叫做惜琴的女子,她也弹得一手好琴,又是大家闺秀,为何做上杀手的营生?不觉笛声有些疑惑,急忙收起疑问转而又想到她那夜的告白,不由得笛声羞赧,显出女儿意气。终于又跟上了圣清的琴音,愁思又起,真个是曲如人心。
一曲终了,枫灵轻抬眼帘,看到秦圣清满眼热泪,知道自己方才笛声露了自己的风格,不由得惊慌起来,又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忧郁的女子,竟然是云妃,急忙下跪请安。
“驸马请起。”,一只满是清香的手伸过来,搀住了枫灵的胳膊,将尚未跪到地上的她扶了起来,也对同样跪下的秦圣清柔柔地说了一声,“秦榜眼请起。”
“榜眼弹得一手好琴,驸马的笛更是精彩,叫本宫心往良久。”望着那双美目,枫灵心中一颤,她是在夸奖他们两人,但是眼睛始终望着她,秋波婉转。
“娘娘谬赞,悟民的音乐造诣实在不及秦兄,方才只是随便吹吹而已。”
秦圣清倒是默不作声,仍然愣愣的,眼中似有泪光。
云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一个宫女对她耳语几句之后,她就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枫灵,匆匆离开了。
枫灵舒了口气,方才云妃的眼神,真是叫她害怕。一回头,又看见了秦圣清,才知麻烦还未结束,只得赔了笑脸说到:“秦兄近来可好?许久不见,悟民喧宾夺主,实在是抱歉了。”
秦圣清收起了悲戚的模样,十分的尴尬:“驸马爷见笑了,圣清惊觉驸马吹笛的风格与故友相似,故而有些激动。”
呼,又是长舒一口气:“不知秦兄近来是否繁忙,悟民有意明日请秦兄一叙,不知可好?”心中有愧于他,或许陪他叙叙政事也好。
“这,圣清求之不得,只是皇上方才召了圣清前去,要我到幽州城办些事情。明日启程,皇命难违。”圣清带了几许遗憾怅然说。
幽州?枫灵绷紧了心思:“不知皇上派您去……”
秦圣清忽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皇上密旨,恕难相告。”
冬日的午后并不炎热,枫灵换了一袭白色常服,上街寻人。
爱笙走后枫灵才发现身边的诸多不便,洗澡更衣时还真是叫人心惊,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这个神秘沉静的爱笙对自己而言已是必不可少。爱笙,去哪里了呢?
枫灵没有骑马,只是牵着坐骑步行,心事沉重,步履也显得踟蹰。她实在担心,那老妇人会不会已离开了京城。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渺小的她如何寻得另一个同样渺小的人物。
京城集市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更加不好找人,虽是冬日,枫灵也是一身汗。
忽然,一个穿着黑布外袍的年轻男子几步到了枫灵面前,一言不发,直勾勾地望着她。
枫灵四下望了一下,没什么别人,这男子看来是要找她,下意识的,她握了握腰间的剑。
还未等她问来人想做什么,那人却突然屈膝跪下,说:“属下见过三少爷。”
枫灵原本恍惚的眼神陡然变的僵直凌厉,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英姿勃勃的年轻男人。有了爱笙和齐少忠的经验,她已经对别人突然向她跪下或称她为什么少爷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又加了个限定——“三少爷”?师父还有别的子嗣吗?
“嗯,你是何人?”枫灵冷静下来,声音也冷得异常。
那男子起身,一脸的镇定,却又是一脸的惊叹:这就是三少爷,老爷指定的少主人,果然是气宇不凡,惊如天人。“属下田许。前几日爱笙小姐飞鸽传书,通知我为您找人,现在已经找到了您要找的人在哪里,爱笙小姐已经先去了,正在那里等着你,特意叫我来找您过去。”
什么?枫灵心中升起了一阵狂喜,立刻飞身上马,向着田许大声问道:“人在哪里?”
见枫灵如此变化,田许一惊,但很快清醒:“金陵城西面数百里处的一个小村落,叫什么程家村。”
话音未落,眼前骏马已奔驰而去了。
西郊,居然是西郊,枫灵暗自责骂自己不经心,找遍京城,却未往更远的地方寻找。
马蹄飞驰,不多时便看到了村口的牌坊——“程家村”。
一个绿衣女子立在村头,翘首相望,是爱笙。
翻身下马,枫灵向爱笙奔了过去,气喘吁吁。“爱、爱笙,你这几日,原来是替我寻人来了么?”
爱笙眼中透出了些许忧郁,但只是一闪而逝,然后就换了一张笑脸说:“少爷,人找着了,你怎么奖励我?”
枫灵笑了笑,没有作答:“先带我去吧。”
爱笙也不追问,直接带着枫灵到了村头的一间房。
屋中一个苍老的背影,伛偻的身形有些熟悉。
“老人家,”枫灵声音有些哽咽,几乎要流出泪来,“您总算是现身了。”
一声苍老而缓慢的叹息,老妇人转过身来:“你也总算是找到了我。”
“老人家,请赐枫灵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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