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都是逐利而行,这种事情,你们扮演一下英雄也不会得到什么回报的哦。”安德烈抬起两只手,耸了耸肩。
“他们不过是邀请你们一同享用这头猪而已吧,过来我们这边,等下你们一样可以吃个够,甚至人数更少了,你们还可以分得更多。”他这样说着,米拉回过了头,那十来个瘦小的贫民都是一脸紧张地望着二人,那神色之中警惕和恐惧之色丝毫不比贵族们少上多少——女孩叹了口气,很显然,在贫民眼里头佣兵和贵族的差距也不是那么大。
安德烈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在等级森严的帕德罗西帝国你可以从人们的姓氏和名字上面就分辨出他们的身份等级——爵士、骑士等低等级的贵族通常被称作“堂”或者“唐”,例如贝尼托的全名就是贝尼托·堂里奇,而更往高处去,从中等规模城邦的贵族开始,他们的家族姓氏便通常会加上“塞”。
虽说一些普通的农民和贫民姓氏也有如同“塞尔吉”这样的说法,但实际上这个词在拉曼语当中应该是se开头的,所以亦可作“西尔吉”,而至于贵族的“塞”则是写作’tha,可写作“萨”,在拉曼语当中有“统治”这样的意味。
帕德罗西皇家塞克西尤图,意为统治三陆四海之人,拉曼文化当中并不将里加尔视为一片完整的大陆,而是分成了拉曼境,维斯兰和南方之地这样三种概念,而四海则分别指南北黎加罗海、莫比加斯内海和外海。
所以顶着这种名号出生的安德烈,通常只需要说出自己的全名,就可以令别人知难而退。
只是他这一次真的在错误的时间点上,碰到了错误的人,然后错误地预估了自己的实力和贵族名头能够造成的威慑力。
米拉感觉自己很累。
而自己的老师或许也是如此。
从到达东海岸以后他们就一直奔波不停,接下玛格丽特的这个任务以后更是状况不断。长时间没能吃饱喝足没能洗浴,身体虚弱的时候心情也会变得虚弱起来,而好不容易他们到达了司考提小镇,还没休养生息多久,又要重新上路去冒着重重危险寻找失踪的同伴。
这一路上见过的人心险恶实在太多太多,而不巧的是他们又几乎都是同一个套路。
连一点新意都没有。
一个两个都是那一副仗势欺人,怀抱着没理由的恶意的模样。
即便没有恶意的,也都是像贝尼托那样固执己见的家伙。
真正的威胁摆在那儿理应是团结起来应对的时候,他们所需要面对的却是同样作为人类的各方势力所打的小算盘。
这样一种无力感和烦躁感一直缭绕在女孩的心头。
好容易总算见到了一点温暖人心的东西,有平民乐意无偿分享他们的食物给二人,这总算让女孩觉得人类还是可以相信的还是有希望的,立马就又跳出来几个反派角色要为了一点屁大的事情,一点完全是他们自己无能造成的心理不平衡,就找茬,就闹事。
“唉——”她长叹了一声,但还没有开口,旁边的亨利就先发了声。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这是女孩无比熟悉的说法。
“你们在想,自己拥有贵族的身份,他们不会胆敢反抗,你们可以像是在城邦当中那样为所欲为,不用担心。”
“但说句实话,你们看看周围吧。”
“这里是巴奥森林,漫天大雪,很容易迷路,而且近期根本不会有多少人上山,就算有人,也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佣兵,和贫苦的百姓。”
“贫苦又饥肠辘辘,常年不知肉味的百姓,好容易获得了一头野猪,却就要立马被人抢走。”
“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是难以预见的吧。”贤者回过头朝着那十来个贫民打了打眼色,会意的他们立马抓着草叉和木棍站了起来,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暴民模样。
“而后,就像我前面说的,现在漫天大雪,这地方又冷又渺无人烟还容易迷路。”
“突如其来的寒冬不单人类需要更多的食物,野兽和魔兽们也是如此。”
“如果遇到了什么意外的话,想必也没有。”
“任何人会发现吧。”
亨利耸了耸肩。
“......你这家伙,你是在威胁贵族吗?”安德烈的表情阴沉了起来。
“不,我只是在劝告你们而已,以一个长者的身份。”
“这地方又破又冷,不适合你们来玩闹。”
“所以别碰这个运气了,年轻人。”
“.......”安德烈恶狠狠地盯着他,米拉的手放在了剑柄上,而亨利依然悠然自得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尽管有四把十字弓已经上弦,他还是显得无比轻松。
这股游刃有余的感觉到底是在强撑还是真的不把他们当回事,安德烈不想去碰这个运气。
他虽说飞扬跋扈但也并不是蠢蛋,刀头舔血的佣兵能混到蓝牌没死还有这么好的装备的通常都不好惹。
“啧——你别让我看到你在我家的领土上出现,佣兵!”只是为了出一时的闷气而赔上性命显然不是他们这些“垮掉的一代”能够做到的,安德烈转过了头打算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亨利忽然又开口了。
“稍等一下,你们的十字弓看起来挺不错的,我正好缺个趁手的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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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后,吃饱喝足的二人和十来名贫民挥手道别,双方背对背互相远离。
而在亨利和米拉的马鞍侧面,分别都挂着一把崭新的十字弓,和十来枚的弩失。
“贤者先生,真是个糟糕的大人啊。”
洛安少女如是说着,语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