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骥红着脸,磕磕巴巴地道着:“我,我看康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就把手里的二十两银子掏给了康太太,谁知道康太太无论如何也不敢要,我只好说是大嫂叮嘱我的,康太太还是不肯要,康大人却让康太太收下了,还说过两天会来亲自向大嫂道谢……”
姜宪一愣,道:“你把我们住在哪里告诉了康大人?”
“没有,没有。”李骥忙道,“我只说我们住在郊外,离京城很远,让康大人不必费这个神。”
“既然如此,你担心个什么?”姜宪问。
李骥的脸更红了,道:“万一那位康大人真的找来了,那二十两银子岂不漏了馅?我跟大嫂说一声,若是康家的人提起来,大嫂也好知道有这件事。”
姜宪点头,对康家不免好奇起来。
她沉吟道:“你说康家要去福建?是康家的人说的吗?为什么不留在京里?康大人不过是个小吏,就算是内阁之争,甚至是京师破了城,也与他们这样的小吏无关。千里迢迢,举家迁往福建……”
姜宪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李骥一听,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忙道:“是啊,是啊!我也这么问康大人。可康大人说,北方剽悍,每有战乱,总是不死不休。可南方不一样,他们富庶,最最怕死,所以总是望风而降。自古忠孝不两全。他既然做不成清吏,那就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好了。”
姜宪不由默然。
前世,有多少这样的有志之士最终气馁的放弃?
她低声道:“看来这位康大人还是位能人!”
至少看出来乱世已至,开始为家人安排以后的生活。
不像有些官吏,看得很清楚,却始终恋栈不己,不能下决心离开,最后和这个王朝一同殉葬。
想到这些,她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李骥顿觉得惶惶。
他可不想惹了大嫂不高兴,大哥知道了,还以为他不服大嫂的管教,说不定还会教训他。
李骥想了想,道:“大嫂,那位康大人的确是个能人。我送康太太和康家大小姐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原想就在附近找个客栈住一夜的,可康太太非要留了我在那里过夜,我看康大人住的地方挺破旧的,旁边的商铺之类卖的东西也都很一般,就在康家住下了。
“康太太把我安置在他们家靠近天井的一个厢房,推开厢房就可以看见天井。结果他们家天井里有一口井,那井不是用手提水,而是用脚踏在踏板上就可以取水,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就能取水。我很是惊讶,特意跑过去看了看。那小丫鬟说,这是康大人设计的。康大人曾经在工部任过职,会做很多这样的小玩意。康大人的书房里还摆着好几艘福船的模具,全是康大人闲着无聊的时候在家里做的。
“和康大人一起辞官的郑大人,还会做千里眼。用千里眼看胡同口的茶肆,可以看见老板嘴角的痣上长着的胡子……”
姜宪的脑门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会做福船的模具……会做千里眼……
这分明有鲁班之才!
她激动的再也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走了起来。
如今的工匠多没有读过书,加之师门传承敝帚自珍,总要留几手,以至于一代不如一代。就算出几个能工巧匠,也不过是靠自己天赋摸索出来的,你让他做容易,让他说,让他用文字记录下来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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