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事情原委的苏氏气得头脑发晕,心口堵得难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没怎么合眼儿。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她一个翻身坐起来,穿了衣裳就要往外走。
就在对面小床上陪夜,同样一夜没怎么合眼的裴明远看见她这架式,忙跳下床拉住她,“你干什么?”
“我去问问她们,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是有多不待见我们,要这么恶心我们!”苏氏大力挣开他的手就要往外冲。
被裴明远眼疾手快,又飞快拉往了,他道,“你就别去找事了。”
苏氏气道,“到底是谁找事?”
“你!”裴明远用力拉了她一下,把她按在床上坐着,“你还在月子里呢,大清早的就外跑,再给冻病了,或是落下了后症,不是给闺女儿子找事么?”
见苏氏还要再说,他抬起下巴朝西间示意,“妍丫头还睡着呢。昨儿她可是气坏了,你当娘的就不能心疼心疼闺女?”
苏氏恨恨地道,“我就是心疼才要找他们理论去。”话虽如是说,声音到底还是小了许多。
裴明远便低声劝道,“左右这亲事我们不应承也就完了。快别气了!”
苏氏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可自己却又不能出门,坐在床沿上生了一回闷气,看了看躺在床里侧睡得正香的小儿子,心头又一阵的发酸。
日子这样艰难,偏还有人嫌他们太自在,弄一出这样恶心人的事来。
想要哭,又怕哭醒了儿子,哭醒了心里更难过的女儿。想要闹,裴明远腿不大好,她眼下也是个半残,大闹起来,这个家指着谁撑着?
心里百转千回,千回百转,诸多念头闪过,又强迫自己放下。默坐了好大一会儿,她抹了下眼角沁出的泪滴,长叹一声,站起身子,“我去看看妍丫头。”
这日子总还得过下去。即要过下去,心里再难受只能忍着,自己开解开解了。
裴明远看着她木然平静的脸,心里也百般的不是滋味儿。自己默坐了一回,抬腿出了东间。
正挑着西间门帘往里看的苏氏听到脚步声,一回头,见他拐杖也不拄就往外跑,忙道,“刚才还叫我别找事,这会儿你自己又找起事来了?还不快把拐拄上!”
裴明远活动了下腿脚,满不在乎地摆手,“没事,已经不疼了。”昨儿他气极扔了拐棍,一路走回来,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当。
苏氏不依,非要他拄上。裴明远死活不愿,因昨儿的事,他心里发了狠,哪怕后半辈子做个跛子,也不肯再歇半会子。
一定要现寻个什么差事,早些挣钱养家。
苏氏见丈夫执拗,声音不免大了起来。
原本睡得就轻的裴妍,早在苏氏闹着要出门的时候,已经醒了。初始的愤怒过后,现在的心里倒是一片平静。这平静并不是不恼昨儿的事,而是知道,有裴明远和苏氏撑腰,老裴头等人不会得逞。
即然他们不会得逞,自己也别再为无谓的事情恼火伤神了。眼下,还是过自家的日子重要。
听两人在帘外,你一言我一语的,火药味愈来愈浓,便在冲着门帘,笑着埋怨道,“爹,娘,你们还让不让人睡了?”
外头争执不下的两人顿时一滞,相互埋怨地瞪了对方一眼。一个挑帘进了西间,一个则大步出了堂屋。
见裴妍已翻身坐起来,正要穿衣,苏氏忙道,“天还早着呢,再多睡会儿吧。”
裴妍笑着摇了摇头,“我睡够了。”顿了下又和苏氏说,“娘,今儿还让我爹在家守着你,我想和哥哥去山上再挖些兰草回来。”
原本和裴明远苏氏已商定趁着元宵节去府城卖兰草,顺便打听赵家。如今赵家不用打听了,可这兰草却还是得卖。而且因昨儿的事儿,原不怎么急迫地想挣钱的裴妍,心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老裴头等人敢把这样恶心人的事儿,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冠冕堂皇,不还是因为三儿子家境着实不宽裕,这才让他们抓住这一点,不但不认为自己错了,反而还气裴明远不识时务不知好歹。
苏氏何尝不知道女儿此时这般是被昨儿的事激的。一时下心里颇是难受,坐在床沿上抚着她松软垂在肩上的黑发,感叹道,“你也是个歹命的,托生到我肚子里。”自打她生产,女儿可一刻都没闲过呢。
裴妍知道她指什么,一边飞快穿衣裳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托生到哪家不这样?再说了,不过干点活罢了,也不算什么。爹娘又没有整日打骂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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