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小姐,坐在破陋的副驾驶上居然笑骂着脱下自己的解放胶鞋:“阿仁。我跟你说,回去你得赔我一双脚。这一辈子你都得赔我,天天跟你一起洗袜子。我有脚气了!”
石涧仁表情愉悦,时不时有侧头看姑娘的表情,他也穿着一身迷彩服,这几乎是安置点所有工作人员最常见的衣服,但他显然不是看少女的美丽容颜,而是带着一种满意的欣赏,一个雕塑家塑造出了满意作品,一个画家画出一张好画的那种表情。
纪若棠抬头看见他的目光也笑,但没了以前痴缠情怨的成分,洒脱得大方自然,居然摘了脚上的灰绿色军用袜子就伸过去:“闻闻看!”
其实哪有什么异味,但也吓得石涧仁赶紧抓紧了方向盘屏住呼吸:“这些天可没少出车祸,小心军警叔叔把你抓去当典型!”
纪若棠哼哼的在座位上蹦跶一下:“吉叔叔么,还有陆叔叔,你觉得他们会来抓我?”
石涧仁嘿嘿笑,果然,两人开出去这一路上,无论是武警检查站还是迎面过来的军车,几乎都是熟悉的脸庞打招呼:“阿仁!糖糖!你们怎么出来了……”
“回江州了?好好好,一路顺风,以后一定到江州去找你们喝酒!一醉方休!”
“一定要好好的!好人有好报……”
“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叔叔们也好过来讨杯酒喝!”
这些奋战在灾区第一线的人,好像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了不起,只如同每天都在送走的朋友一样告别。
纪若棠就探身在驾驶座后面的窗边,挨个给别人招手,有点红眼圈,最后不好意思的嘻嘻到前面坐下:“都是好人哦。”
石涧仁点头:“就算人性本恶,但总归都是向善的,在这样的极端环境条件下,只要有人站出来指引,绝大部分人都是好人。”
纪若棠已经熟悉这种两人之间不管是教学还是交谈的模式,没了以前崇拜的眼神,更多是思考:“就好像雪琴姐那样站出来?”
石涧仁笑:“她和我们又不一样,她脑海里也有信念支撑……虽然这个信念不同,但都希望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我们都在自己该站出来的时候站出来了。”
这时候已经不能说纪若棠是女高中生了,原本就对人情世故超出同龄人的她,这会儿认真的握着小拳头鼓劲:“好!争取春节我们再来,帮助石龙镇过个好年!好不好?”
石涧仁轻松的点头:“你有这样的斗志,那就最好。”
纪若棠伸手俏皮:“那跟我拉钩上吊,春节到石龙镇,陪着妈妈一起过年!”
完全没有童年伙伴的石涧仁哪玩过这个,有点懵懂,纪若棠自己动手把他放在手排挡上的尾指翘起来一点,勾住依依呀呀的开始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脑海里其实转悠着大量事务的小布衣,还没意识到这是种恋人之间的小把戏,城里人的套路太多了。
不过他忽然问了一句:“拉勾这个我大概能理解是握手契约的意思,为什么要上吊?”
纪若棠还楞了一下,就抱着肚皮嘻嘻哈哈的笑开了。
带着这样欢快的笑声,破旧的小面包车颠簸着离开灾区,重新回到江州。
回到那片依旧要认真面对的生活中去。
人不可能总活在悲伤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