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明和提醒,媚娘乃抬头,这才愕然发现李治竟与一众诸臣立于棚外,一时间不由欣喜一笑,起身而立。
这一笑,如明媚春光,如初夏暖阳,看得李治心中一暖,也跟着含笑而视。
一侧长孙无忌看着这样的甥儿,突然心中一动:
上一次看到李治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在什么时候呢?
一丝淡淡的伤感,与欣慰同时涌上了心头。
慢慢地,他长出口气,乃随李治入内。
“耶耶!耶耶!”
入得棚内,随着一众人等下侍行礼,小小李弘欢喜连天的叫声也响了起来。
李治含笑,急忙伸手去抱着他,另外一只手又扶起了媚娘:
“都起来罢!”
一众人等起身,看着李治如此温和表情,个个心中舒怀——
说来也奇怪,即使今日的李治,已是有了五子三女的父亲,甚至也即将迎来他的第六个儿子或是第四个女儿……
可他的容貌,竟是一如当初初登太子之位时一般玉润丰容,韶华正好,言笑温宁,直叫人如沐春风。
即使没有半点儿刻意做态,他身上天生那种华贵之气,雅和之风,也能沁人心脾,仪威浑然天成。
媚娘自李治入棚那一刻起,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只是满目骄傲地看着自己身边这个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被自己视为幼弟,全力保护在身后的少年,如今已然成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巍然如泰山挺秀于天地间的男人。
尽管……
媚娘扫了眼李治唇边那一丝细细的胡须,一身玄龙踏云纹的衣裳,垂目敛笑:
尽管无论他如何努力地刻意地把自己扮得像个三十而立的男子,却依然只能像个玉立少年……
他在她的心目中,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抿嘴含笑,媚娘淡淡地立于李治身边,听着李治嘱咐诸臣:
“如今水势若此,眼见百姓受苦,朕心实在不忍……
虽则有宫中相助,一时温饱不忧,可到底后继之事需当良加料理。
却不知诸事安排如何?”
长孙无忌头一个便上前一步回道:
“回主上,臣已着令有司,立拨钱帛粮材等物出京入麟游,更有本地驻官,已受英国公调遣,但有主上之旨,便立时可开赴灾重之处,相助重建。”
“好,此事便着由中书省拟旨用印,可不必来与朕复审,旨成直下便是。
记着,六百里流星飞马加快传旨,务必要一众官军今日午后前入得麟游县城之中,先行立起一批军帐之类的物品,以安民心,至少也得今夜好生安寝,可知否?”
“是。”
“大灾之后,往往大疫,太医署处如何?”
李治转头问向德安。
德安立时回道:
“回主上,目下师傅已然着了太医署诸人尽快筹备,只待主上旨发。”
“不必发旨了,你去取朕加急金牌一块,立召太医署出京相助。
另再着旨于附近州县医官,私人医馆,但有相助者,重金得酬!”
“是。”
“另外,再传旨宫中,自今日起诸宫诸殿尽皆斋素礼佛,以求为麟游县安灵祈福。
李淳风也当制些相关物品,以开坛祭灵。”
“是。”
“还有,朕方将已然书得慰灵诰一封,速传旨制榜发告天下,以慰无辜生灵。”
“是。”
“另则……”
李治转头看着长孙无忌等人,轻道:
“诸位爱卿在此,虽则此番灾重却得天之幸未得有甚大骚乱,可到底也是如此大灾,朕一路观来,田地毁水,百姓来年生计,仍是一大件,还需得诸卿良加谋计,万不可将这些事情流于马上行程。”
“臣等谨尊圣意!”
一众臣子,立时下拜。
李治挥手点头,这才抱着李弘,带着媚娘,匆匆出帐去,再巡视相慰县内外伤者。
是夜。
麟游县府之内。
凤汤泉行宫。
因着万年宫受灾不轻,又有卫士死伤甚重,李治又不愿离开此地,故便移驾凤汤泉行宫,只待万年宫清理干净,再复入内主事。
诸臣得知此意,皆尽不解,唯有长孙无忌长叹一声,不言语。
寝内。
媚娘含笑看着李治:
“唉呀,元舅公这一声长叹,可是叫媚娘怕得不轻啊!”
李治正逗着李弘不叫他太早睡,免得睡得太多,白天午间时没了困意,失了养生之道,闻得媚娘这话儿,立时便失笑着去拧她的鼻尖:
“就你嘴里没个好的……
舅舅好容易默默认下你这等妄为行事了,你却来酸他……
仔细若是叫他知道了,又要与你难为。”
媚娘却俏皮一笑,翻身趴在李治身上,惊得李治急忙小心扶了她,生怕压到她腹中胎儿。
可这主做坏事的小女子,却毫似半点不在意也似,只与被李治搂在一边儿嘻嘻哈哈个不停的李弘逗乐,一壁笑言:
“媚娘可怕什么?
有治郎在,有弘儿在,舅舅才不会把媚娘怎么样呢!
何况眼下这肚里孩儿可也在媚娘身上,便是舅舅想如何,也得等到媚娘将他安安全全地诞下之后才动手的方是正理呢!”
李治难得看她这等有恃无恐的模样,忍不住点着她的额头笑骂:
“你便在这里跟我横罢!
下次再逢上舅舅难为你,我可不管了,看你怎么哭着来求我!”
“哼,不求就不求,反正……”
媚娘明眸一翻,得意洋洋如顽皮小儿笑道:
“反正从开始到现在,哪一次媚娘也没求过治郎呀!”
李治一时语塞,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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