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惊得一怔,半晌不言。
好一会儿才轻道:
“怎么好端端的,就被查出来了?!”
“回主上,瑞安也不知详情……
只是知道今儿个一早,皇后一醒,便突然发难,拿了红绡姑娘下去,说她是个吃里扒外,暗害主人的贱婢,同时还拿了许多平日与红绡姑娘好的小内侍与小宫娘,一并都打进了苦牢里,上了刑了。”
李治咬牙,轻轻问:
“现下红绡可说了什么?”
“主上放心,红绡的忠心,那是万万不容置疑的。
只是奈何她到底也是个女儿家,方才传来消息,说皇后眼见诸般常用刑罚她竟是软硬不吃,此刻已然着备着要动手,使些宫里暗房传下来的法子了!”
李治一听,登时咬牙恨声道:
“那些暗房里的法子,个个都是丧尽天良的人才使得出!
她身为堂堂中宫,竟然也敢用?!”
瑞安急道:
“唉呀可不是么?
主上,您可得发发慈悲心,救救红绡啊!
否则她若真被上了这些暗刑,怕是以后勉强活着,也不若死了来的痛快了……”
李治点头,立刻扬声传了德安来,着他带了自己的令牌去要求皇后立时将红绡交与掖幽庭处置。
德安闻言一怔,却犹豫道:
“主上,这……可说不过去啊!
毕竟主理内务的,是皇后的本份。”
“主理内务确是皇后本份,可做得太过,若是君上不于理会,那便是无能。
你只管去,皇后不敢不放人。
眼下救人要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处置!”
君命如天,不过一盏茶水的功夫,红绡便被德安带着一队金吾卫,从王皇后所派的刑夫子手中针钳之下,抢了下来。
不止是她,那些被连坐的小侍婢小内监们,也都一并被金吾卫转接了,带入掖幽庭发落。
而王皇后却也一反常态地并没有加以任何的阻止或者是拦挡,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德安将人拿走。
待到人离净后,那老监上前一步,跟在她身后,微有些怨气地看着德安与金吾卫等众的身影,轻轻问道:
“娘娘,就这般过去了么?”
“君命如天,难不成你想抗旨?”
王皇后微一侧首,眼尾轻扬,看着他惶然一身汗的样子,淡淡地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前方:
“无妨……
左右事已至此,本宫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所以这红绡死还是不死……
都不重要了。”
老监眨眨眼,看着王皇后:
“娘娘的意思是……
这红绡之事,背后却是另有主谋,而非陛下?”
王皇后冷笑:
“陛下的性子,最是柔善。
便是有些私心,便是防着本宫,便是存着念要往本宫宫中放耳目……
都不奇怪。
可唯一陛下不会做的,便是似这贱婢所为一般,竟在本宫的药饵中动手脚,落下这失育之毒这般狠辣……”
说着这些话,王皇后的声音也是越变越轻,越变越轻,握着云帛的手,也是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好一会儿,她才长吐口气,冷笑道:
“所以……
本宫拿下红绡,不过就是想瞧瞧,到底会是谁来带着她走,又是带到哪里去。
如此一来,本宫才会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下的手。
也才好替自己这些年受到的所有耻辱与痛苦,讨回一个公道!”
老监一怔:
“娘娘的意思是……”
“红绡这样的女子,自然不能轻易放使的,自然是要有人相谋。
而这样的女子,也是可杀可辱不可弃的。
一旦弃之,必然会疯狂反扑。
所以她背后的主子必然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本宫在这太极宫中,看似与众不睦,可实则真正想对本宫下死手的,只有那么两个。
一个萧淑妃,一个武媚娘。
萧淑妃与掌管掖幽庭的王德,可没什么交情,且她目下的境遇,跟被打入冷宫,也不差什么了,自然没有本事能耐,能让陛下垂怜,替她出手拦下此事。
那么,便只有一个人……”
王皇后的目光,仿佛一把淬毒经火的匕首,闪着幽幽蓝光:
“武媚娘……
只有她……
也只有她,有这个理由对本宫下这般狠手……
否则当年,本宫怎么会肯将她放回宫中来?
便是她回了宫,若非本宫多年以来受她暗害,一直无有所出……
又怎么会中了她的计,如她所愿为了收嗣忠儿,而与她达成默契,由着陛下封她做了昭仪?
她又怎么能产下两个孩子?”
王皇后笑了起来,殷红的嘴唇边,闪出两排寒芒浸浸的牙齿:
“是啊……
若不是她,还有谁,会这般行事?!
还能这般行事?!
武——媚——娘……”
王皇后深吸口气,突然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
好!
好一个武媚娘!
好一个武媚娘!”
笑声如枭,响彻整个万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