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永徽四年九月二十。
骊山温汤行宫。
唐高宗李治因感念皇后王氏父,特进魏国公王仁祐忠厚诚勉,恭顺谦下,着追赠司空之位。另赐锦帛百匹,珠玉量数,以为葬仪。
……
是夜。
行宫内。
官舍中。
“什么忠厚诚勉恭顺谦下着追赐司空?
主上这是在打那王氏一族的脸呢还是有别的用意?”
随行而来的李夫人不解又有些微怒地看着表情平静的李绩:
“怎么论,夫君都已然承着司空之位了……”
“只怕这不是主上的意愿。”
李绩平静地拍拍老妻之手:
“白日里,主上便召了为夫去说过此事了。
且为了此事,主上还特特地将皇后所上的折表与为夫看过。
那折表之上,分明写的是请赐哀荣,更求侍葬昭陵。”
李夫人闻言,登时沉了脸:
“竟然还求侍葬昭陵这等事?
也怪不得主上要赐司空之位与他了……
竟还想着这等事?
哼!当真是欺人太甚了!”
李绩点点头,叹道:
“若要侍葬昭陵,自然要有国公之位与高封。
依制,虽说他王仁祐身为先帝臣子,又是今朝国丈,论起来得个公卿之封也不是不可……
奈何他本职实在不高,一路都只是因为皇后之父故才得特进,加之又于朝中文武两政道上皆无大功可表……
若强要封,也只能给个下三位的卿封。
若只给了下三位,那依礼制,他便不够资格侍葬昭陵——
毕竟昭陵侍葬实在太多,单单只为夫等二十四凌烟老臣便占去了一半余的席位,何况还有其他妃嫔亲王,皇子贵胄?
所以皇后之意,只怕还是希图着能够得个三公之封,光光彩彩地下葬才是真的。”
李夫人便冷笑道:
“打得好算盘!当真打得好算盘!
只是不知她自己可曾想过眼下这等局面?”
李绩摇头,淡淡道:
“是啊……
她也是太过了。
今日里主上召我前去时已然说明:
此番与她应封,实在是无奈之举,只得应付一二。
又多加勉慰……
只怕今日之事便是为夫不发声,必然也有朝中其他老臣们不满了。”
李夫人点头,又道:
“说不定,这便是主上的本意呢?
为的便是激得朝中诸臣对她不满。
可主上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夫君心中不满,反而成拙?”
李绩淡然一笑:
“主上何等人物?
既然行得此事,又素知为夫本心,自然不会怀疑。
诚所谓用人不疑,乃属正道。”
李夫人默然。
……
次日。
长安。
太极宫。
中书省。
以长孙无忌为首的诸关陇重臣,在闻得昨夜连夜传至京中的圣旨之后,全都炸开了锅。
头一个跳出来以为不妥的,便是禇遂良:
“这算什么?!
死人怎么能与生人同等封位?!
何况还是一个特进的国公?!
不过是当了几日皇帝国丈,他便以为这大唐就是自家的了么?!”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唐俭:
“年兄以为如何?”
唐俭面色也异常沉重:
“太尉大人,此事实在不妥……
且不提他王仁祐本来便只是一介令官,还远言不及五品上员甚至是九卿之位。
便是他于这特进之后诸番不计之事,就不当为此封啊!
何况英国公如今可是立于司空之位,这活司空尚在,怎么就能再追一个死人为死空?”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徐徐道:
“此事,老夫本也好奇,还是昨日里,着人向那骊山温泉行宫里的侍书小监问过之后才知道的。
好似皇后折表之上,本来提请的是要赐其父侍葬昭陵之哀荣,主上因囿于礼制不得行,这才无奈应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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