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太极殿中,后寝之内。
媚娘入殿之时,满地狼藉——
李治已然将能砸的,不能砸的,全数都砸了个干净,甚至连大唐皇帝的玺印,此刻也孤零零地躺在一地的碎瓷之中。
李治目光尽赤,发微凌乱地立在如同废墟般的殿中,咬牙切齿道:
“连父皇给房相的遗恩也要收……
连遗直也要赶出去……
他们是不是真当朕已然无知无能到了任他们摆布的地步了!!!
是不是?!”
厉喝声在殿中久久回荡,一侧包含德安在内,一众小侍个个跪伏于地,惶恐不安地颤抖着,等待着这天子之怒离开。
媚娘见状,不动一声,只是默默走进这堆废墟之中,双手捧起对她来说过于巨大的玺印,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伤害之后,转头走向李治,奉于他面前:
“你若是找不着合适的人撒火,媚娘立时可以替你找来许多……
只是治郎,你要切记,这皇帝玺印代表的,不止是治郎您大唐天子的尊严,更代表着整个大唐天下万民的福祉,高祖皇帝与先帝的心血无数,一生之功,甚至是您的性命,媚娘的性命,弘儿的性命,还有这孩子的……”
媚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然开始微隆的小腹,然后抬头道:
“所以,你生气,是天子之怒,扔什么,砸什么都可以,唯有此物,万不可伤!”
李治怔怔地看着媚娘,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腹痛如绞,笑得青筋毕露,笑得面红耳赤,也笑得眼泪奔涌而出:
“天子之尊……大唐之福?!
是么?
我身为天子,大唐天子,却连最疼爱自己的两个亲哥哥都保不住……
我还算什么天子?!
算什么君王?!
这还有什么帝王之尊?!”
媚娘看着须发皆张的李治,点了点头,轻轻道:
“的确……
眼下它的确没有什么天子之威,帝王之尊……
可是治郎,它只是一枚玺印,这些东西,并不是它天生就带着来的。
而是高祖皇帝陛下,是先帝,是治郎自己,带给它的……
治郎啊治郎……我的主上,我的陛下,若是您自己都不信它有天子之威,帝王之尊,能号令天下……
那还有谁,会信它呢?”
媚娘情意切切地看着李治,柔声发问。
可这样温柔的声音,在李治听来,却直如雷声隆隆,震耳发聩!
是啊……
若是自己都不信它了,那它又怎么可能代表着天子之威,帝王之尊,怎么能号令天下?
它……终究不过是枚玺印,是枚死物,真正能让它活起来的……
是自己……
是自己!!!
是夜。
太极宫中。
太极殿内。
李治在烛火下,看着上表,同时默默地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很快,殿外传来英国公李绩求见的宣奏声。
“传。”
李治啪地合上奏表,淡淡道。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传英国公李绩”响起,很快地,一位年岁已过五十,却依然意态神飞的老臣走了进来。
“臣李绩,参见……”
“英国公速速请起,不必多礼。”
李治急忙起身,下了台阶来,亲自扶起李绩。
李绩口称惶恐,再三执意完礼后方起身道:
“不知主上今日召老臣前来,有何吩咐?”
李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
“英国公,目下司空一位空悬,朕属意于你,可元舅公与诸位大臣们都似乎觉得禇遂良或者是皇后父亲王仁祐更适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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