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自然是我儿的娘,我宝贝女儿的母亲,我的媚娘妻了……
还能是什么?”
这一番话说得顺口已及,媚娘虽明知他在自己面前向来是甜言蜜语地哄惯了的,也实在是受用,忍不住抿了嘴儿笑。
她尚且如此,更不必提瑞安与文娘了。
……
夜深,人静。
李治与媚娘躺在榻上,一时之间,俱是了无睡意。
伸手轻轻地抱了媚娘在怀,李治道:
“你说……
舅舅如此一番,是不是已然存了心思,要给江夏王叔一条生路了?”
媚娘点头,叹道:
“其实仔细想来,元舅公本也无意伤了江夏王的。
只是奈何他到底在朝中地位非同一般——虽则是个郡王罢,可到底他的身后,却还是站着文成公主,与整个吐蕃……
何况军功之盛,兵法之强……
朝中竟是鲜有人及。
所以……
元舅公此番,目的倒是非针对着江夏王,他也只是怕……
怕江夏王竟然真的有心与吴王同谋了。”
李治不语,良久才轻轻道:
“舅舅这些年……
一发地多疑了。
无论一件事,是好还是不好,他总是要不好的那一面想。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幼时,舅舅不若如此啊!”
媚娘摇头,半晌不语,良久才道:
“治郎,你需知道……
元舅公,他到底是与先帝并肩长大,且一路与先帝走到这一步的……
你可曾想过,于他而言,这样的心思,或者才是他本来的性子呢?”
李治一怔,转头看着媚娘——
虽则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能够感觉得到媚娘的呼吸,与媚娘的温暖,还有媚娘那双如玉般温润又微凉的眼睛。
“你是说……”
李治微有迟疑,半晌才道:
“你是说,原本舅舅便是个多疑多心的人?
只是先前有父皇在,所以他这般性子,才被压着?”
媚娘点了点头,轻轻道:
“或者我这般说,治郎会觉得心里不安……
可治郎,他到底是你的舅舅,你父亲一生的至交好友……
对他而言,无论你坐得如何高位,做到何等事态……
他都始终无法将你与先帝放在一处比较。
治郎,你明白么?
所以他会担忧你的心,才是自然的。
而至于他这多疑的性子……
治郎,论到底,元舅公究竟是与先帝一块儿九死一生打下江山的人……
玄武之变或者是早已不复存在于治郎心中——
到底,那也是治郎人生开始之前的事情。
可对于元舅公而言……
那却是不过才过了几十年而已的一桩心头大恨……
所以……
所以,虽然治郎或者会觉得媚娘如此说得太过不好……
可媚娘竟是多少也能理解一些元舅公的心思啊……”
李治机慧,天下少有。
可却唯独此事之上,却当真是从未曾想过——
一来自小儿,他便对媚娘一片恋慕,又因着这片恋慕,自然会多少对从媚娘入宫那一刻,甚至是更早起便处处提防于她,次次欲加害于她的长孙无忌心中有些芥蒂。
二来……
他虽幼时因着一无所欲于这至尊位之上,无心无怀,自然多能体察人心,品味人性。
可如今他已是九五至尊,诸事诸体烦杂,且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往往不能再复旧日一般超然于物外,所以自然也就不能如已然下定决心忘记旧事,与长孙无忌和解的媚娘一般,锐眼看透长孙无忌的心思。
所以一时间竟也是黯然,半晌才轻轻道:
“是啊……
你说得对。
其实我一直都是有些怨恨舅舅的,怨恨他为何不能信任我,一如信任父皇一般。
可如今你这一说,我倒觉得,是啊……”
李治伸手,握了媚娘的手在手中,仰面看着黑漆漆一片的殿顶,似在问她,又似在问自己:
“是啊……
我凭什么要求舅舅像信任父皇,像跟随父皇一般地无任何疑问与质疑,完全顺从呢?
无论我做得如何出色,却也永远不能像与舅舅同生共死,一路从性命交关的危局走向后来贞观盛世的辉煌之顶的父皇一样……
五十载风云际会,生死种种……
我又从来没有与舅舅一道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凭什么要求他一定要如信任父皇一般地信任我?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狂悖自持,自以为慧绝天下,舅舅便理当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