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然能说服得了吴王殿下?”
李治抬眼看了看他,不答反问道:
“今日那个背主欺上的老婢子,可是媚娘抓出来,交与你,叫你劝着朕一定要当了荆王叔的面儿杀了的罢?”
德安一怔,但很快便释然道:
“主上英明神断,这等小事,自然一眼既穿。”
李治淡淡一笑道:
“也不是什么英明神断的事……
你向来在朕面前恭谨,又是自小儿服侍着朕,自然对朕的性子把握得最准,也知道有些事,朕是万万做不出的……
正因如此,你也是轻易不愿当着朕的面儿,下这样的重手。
是以你劝朕之事,朕便知晓,此事必然是媚娘叫你来劝朕的——
实在是这样事对朕正欲行之事的好处之大,能够看得透,又能够看得准的,只有媚娘一人。
而能够看得明白,知道谁来劝朕最合适的,也是只有她……
所以朕自然也就知道,至少对荆韩二府之事,她的掌握,不比朕与舅舅少。
因此,她既然决意出宫去劝三哥,必然便是手里有了什么可能连朕也未曾想到,或者是不知道的筹码。”
李治淡然道:
“媚娘如此行事,心心念念,不过都是为了完成朕的心事……
那朕又为何不能等着呢?”
德安思虑一番,却看着李治淡然的神色道:
“主上……
心里怕是不止因为此事,甘愿等着罢?”
李治扬眉:
“怎么,你还有别的是想法不成?”
“主上……
前些日子主上与娘娘,可是好一阵子不曾说过话儿了……
如今难得娘娘将前事放下,一心一意为主上谋划……
主上自然是心里喜悦的。
说不得,娘娘今日回来之后,主上在这里等着,自然是要好好儿与娘娘说一番话儿的……
老宫人们可都说啦!
这夫妻嘛,本就是床头拌的嘴,床尾便能说……唔……”
德安没能将话说完,因为越听他说话便越没好气的李治,伸手从一边儿的果盘里,抓了好大一颗果子,硬生生塞进了他的口中。
同一时刻。
长安。
吴王府中。
李恪想过很多次,在这样的时候,第一个来看他的人,会是谁。
他想了很多人,很多的人。
比如长孙无忌,比如韩王元嘉,比如李治,比如禇遂良,比如裴行俭,比如……
但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也万万不曾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在事隔如此之久后,立在自己的面前,告诉自己:
“你要活下去,因为你的弟弟,希望你活下去。”
所以,他怔忡了许久许久,才迟疑着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
“本宫希望,吴王殿下,能够多加揣量主上之心,不要辜负了主上待殿下一片至诚至热的兄弟情义。”
媚娘深深地看着李恪。
李恪眨了眨眼,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说……
你说要我不要辜负圣恩……
你说主上想我活着?”
他反反复复地确认着,轻笑道:
“武昭仪,武娘娘,你当真以为,如今这大唐天下,能够决定本王是生是死的……
还是主上么?”
媚娘看着笑得一脸无力的李恪,静静地点了点头,半晌轻启朱唇:
“是的。”
李恪看着她,还是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得自己觉得不好笑了,才停下来,看着一脸认真的媚娘,缓缓地道:
“是么?”
“是。”
媚娘再一次肯定。
李恪彻底不笑了,冷冷地看着媚娘,突然道:
“那昭仪娘娘以为,主上会把自己的舅舅,置于何处?
又将那些一心二心地要除了我这个妨主灾星的老臣们,置于何处?
还有,为了能够替他安安生生地固住了皇位,而自尽于我府中的李泰……
他又将置于何处?”
媚娘不疾不徐地道:
“元舅公与诸位老臣处,自然有主上的说法——
殿下虽则活着,却无一兵一卒在身,一刀一剑于手……
又远离京师,远离王朝中心,如何又能妨得了主,碍得了大唐天下?
至于濮王殿下……
濮王殿下的打算,原本便是借吴王殿下之死,来剑指元舅公,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