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才慢慢道:
“宫中近日,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暂未有闻。”
小侍小心道。
李恪微垂首,复又抬头,看着厅外,目光直如死灰一般:
“前些日子,我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么?”
小侍最怕听到的,便是这句话,一时间全身一抖,好半晌才讷讷道:
“殿下……
那样东西……
眼下正是新年,何必……”
“准备了么?”
李恪表情平淡问道。
小侍咬了咬牙,轻轻道:
“未曾备下。”
李恪竟然也未曾生气,只是转首,看着这小侍,好一会儿才道:
“备下罢……
说过的,总是要备下。”
他的声音极轻极轻,似乎从下一秒,就要化为空气,与这满室的寂静融为一体。
小侍咬了咬牙,默默点头,良久方道:
“殿下,主上一心二心地,还是念着殿下您的,有些事,实在不必太过多思。
需知多思无益啊!”
李恪摇了摇头,半晌才道:
“主上的确是事事处处,心心念念都记着我……
可正因如此,有些事,还是能早做决断,就早做决断的好。
毕竟,人无千年好,花无百日红啊!”
小侍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转身退下。
李恪也不理会他,只是默默地坐着。
……
次日。
午后,太极殿中。
李治铁青着一张脸,咬牙道:
“你说……
吴王叫你准备什么?”
那李恪身边的小侍跪伏于地,半晌不敢抬头,嗫嚅道:
“回主上,殿下……
殿下前些日子突然要小的准备些鹤顶红、砒霜之类的烈性毒物。
主上且请安心,小的没有敢备下。
只是昨夜里,殿下又行催问,小的实在也是无法……”
李治深吸口气,半晌才吐气道:
“你做得很好……
这些东西,你不必理会。”
小侍看了眼李治道:
“主上,若是主上不欲殿下如此为事,其实也有些便宜行事的法子。”
李治抬眼,看了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小侍便轻轻道:
“主上若是不欲殿下如此自伤,不若便应了殿下的允,与他些这样东西……
不过自然,这东西起不起效,却是两说。”
德安一侧立着,闻言倒也不由得多看了这小侍几眼,转身回而禀道:
“主上,这孩子虽然看着年幼,可说话儿办事,却也样样在理。
他一味地拒着殿下总是不好。
若是拒得轻了呢,殿下总是要抱怨,可若是拒得狠了,只怕殿下也就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指了去殿下身边儿看着他的,只怕至那时,殿下还要另想他法,寻觅他人相助了呢!
如此一来,反而要坏了主上的大计。”
李治看了看小侍,点头道:
“你说得倒也不差,德安所言,也确是实情。
只是一桩,朕不能便这般行事,与了吴王假毒以济……
需知吴王机慧,不下濮王亦不逊任何人。
那东西有没有问题,只怕一眼便看得出。
甚至你是哪一边儿的人,他也早有所料。
如此行事,只不过是想借你的口告诉朕,他早已无生意,日后若有什么不幸之事,与朕无关,只是他一颗心如此而已……
可朕又如何能这般行事呢?”
李治叹了口气,摇头道:
“罢了……
你便直回吴王,说这些东西,你也试着寻了,可刚一拿入王府中,便被人搜了去。
朕也会叫那些卫士,配合一二,务必叫三哥断了此念。
另外,过了初五,朕自会入王府,见一见三哥,也再安一安他的心。
明白么?”
小侍长出口气,连连谢恩。
德安见状,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好一会儿,德安都不敢言语,看着李治微有些阴郁的表情。
半晌,李治才开口道:
“一个小侍,竟然会因为朕一道务必保下三哥性命的密旨难为成了这样……
三哥是真的想跟四哥一样,离朕而去么?
还是他在故做姿态,希望朕能早日助他脱离苦海?”
问毕这话,他又自己失笑,摇头半晌道:
“罢了……
是与不是,究竟是哪一条,问着又有何用呢?
左不过,三哥是要保的。”
李治自语一番,目光又澄澈起来:
“传密旨,今夜,朕要入天牢,见一见荆王叔——
叫他们清一清天牢左右的耳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