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尽可安心,昨日午后咱们也请了德安哥哥帮忙说项了,德安哥哥也说了,既然他身子向来不好,正赶着巧儿的这些日子也就不必来回走动了,只在家里歇着便好。若有什么事儿,自然有人照顾着他,不会叫他有难处的。”
媚娘再点头,漫声道:
“德安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那另外一个呢?他又如何?”
“那一个自然是不心甘,听说回去之后也是抱怨得紧。不过也没关系,抱怨抱怨,也就罢了。眼下却很快便有更重要的差事要往他头上派了,他自然是应顾不暇,也不会再想着别的什么了。”
“嗯……那就好。另外,宫里那边儿也安置好了?”
“娘娘放心,都安置得极得当了。师傅特别着意的,这些日子还亲自搬了过去看着的。毕竟那已然跑过一次风了,师傅这般谨慎的人儿,自然是要自己去看着点儿的好。”
媚娘点头,又复摇头道:
“你若寻得机会,也好好儿劝一劝你师傅罢,叫他别太累着,毕竟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
“是。”
“对了,出宫的一应准备如何了?”
“娘娘安心,都办好了,就等着那一日来了。”
媚娘闻言,终于放下了一颗心,闭上眼,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地点了一点头:
“是啊……就等着那一日来了。”
大唐永徽六年三月初。
高宗李治因着春猎祭典之故,乃领百官,率群臣,出太极宫,经朱雀门,往终南山而行。
是夜。
太极宫。
佛光寺内。
一道黑影,在暗中立着,沉静而无声。
好一会儿,另外一道黑影也快步地走了进来,然后向着他长身一礼,低声道:
“殿下!”
“如何?”
“立政殿上下防守严密,不过诚如殿下所料,今日乃是武氏第一日出宫,多少有些间隙,咱们的人已然成功进入了。”
黑影转过身来,月光下映出的,赫然正是韩王李元嘉的脸,点点头,他看着面前那被月光照亮着的,一张从未出现过的脸:
“那么这般说来……至多不过后日,咱们便可得结果了?”
“殿下安心,却连后日也用不到。这一次,咱们派出去的全是高手,是故至多明日午后,所有的消息,必然全部都会传出来。”
那陌生的脸堆起满满笑意,更道:
“而且那样东西,也必然能尽早回到韩王殿下您的手上。”
李元嘉看一看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再不言语。接着便向外走去。
……
好一会儿,在黑暗尽处,传来一阵淡淡的轻语:
“那个眼神我认得……每次他动了杀念的时候,都是那般平静得出奇的眼神,你可定准了要真的将东西交与他?”
随着声音从暗中走出来的,却正是负手而行的沉书。
陌生人转过头来,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先生应当知道他很聪明,所以自然不会让先生来参与此事。这对先生而言却是件大好事,至少说明他已然完全信任先生,更加要进一步重用先生了。”
沉书摇头,看着他,正色道:
“可是豆卢大人,我实在不愿意看着你冒此大险……”
“是不是冒险,豆卢望初自然知晓。不过先生安心,既然娘娘放心望初,又将此事交与望初处置……
自然是因为望初有些本事,能够保得了自己安全。只要唯一在高阳公主府上见过望初真容的先生不露出望初本身,那便万无一失。”
“这个自然。谁也不会想到,当年无论是你在荆王府上也好,还是在高阳公主府上之时,甚至一开始曾经进入韩王府也罢……
却都一直是以易容之后的样子示人。而且也从来都是避免与他的直接接触……
从头到尾,韩王府上下见过你的人,只有我一人而已,三府之中见过你真容的人,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这样一来,如今你办起事自然方便。
何况还有娘娘妙计……
是我多虑了。只是我有些好奇,一旦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必然会出手杀你……
你却要如何自保?”
陌生人正是豆卢望初,他笑着摇摇头,轻声道:
“有办法的,自然有办法的。”
言毕,他只是笑着点点头。
沉书心知此事涉其性命,他必然不肯轻言,何况他也本无意知晓,于是便点点头,轻道:
“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帮着他派去的那些蠢材们一些,免得他们竟连娘娘有心纵容,给放得那般明眼之处的东西,也寻不着……
那此计,却是难成了。”
豆卢望初淡淡一笑。
沉书闻他说得有趣,也忍不住哈哈一笑,轻道:
“豆卢兄此言却是有些刻薄,想想他们其实也非蠢材,只是要与昭仪娘娘这样的人物对手,实在是小虾欲夺龙口食……”
“是啊,何况他们虽非蠢材,可在这些年先生您费心费力的‘调教’之下,也成了看似精明实则破绽处处的废物。两相一加,自然豆卢也要调些法子,帮他们一吧啊!”
此言一出,二人不由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