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苦笑。
突然,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手,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轻轻由身后环住了她的微渐隆起的腰腹:
“可又在叹什么气了?”
她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时,却看到正把自己搂在怀中,温柔含笑着看自己的李治——
那样略带了些儿讨好的意味的笑容,那样熟悉的面孔……
她突然惊觉,这个男人,竟还是当初那个稚奴的模样,半点不曾改变。
那……到底改变的是谁?
是自己么?
她问着自己,随后心底暗暗苦笑:
是啊……应该是自己罢?
毕竟,自己的年岁,却是长了他许多呢……
我生君未生,君生……
我虽未老,却也迟暮了……
她……会不会已然叫他觉得……
老了?
媚娘突然心慌了起来,想着想着,忍不住就转身,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般难过地扑入他怀中,闷闷地埋着脸,半句话儿也不说,只是埋入他的胸怀之中,听着他有力的跳动声,可显是被惊着的连连追问声: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身怀有孕,心思也变得小孩子一般的缘故,此刻的媚娘,竟是半点儿也不想回答,好一解李治心急。
反而只是更加将李治抱得紧些,把脸闷得深些,半个字也不说,就只是这般抱着他,闷闷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心跳,也感受着他的呼吸与温柔。
李治初时心慌地上下在媚娘身上轻抚着,又试图把她扶直了,看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几次三番试过,这丫头竟是半点儿也不肯配合地起身,只是闷在他怀里,又不见呼吸有什么异样,手掌触及之地,也不见有受伤,于是他的心思,多少也平定了一点。
摇摇头,他叹口气,伸手轻抚着媚娘的头顶,慢慢道:
“不生我的气了?”
“嗯……”
只这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哼,便叫李治多日以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样的烦燥与不安,也平定了许多。
于是,他便也回抱着她,将下颌轻轻抵在她头顶,前后微微地晃着身子,目光却只看着殿顶,眨了眨,半晌才轻道:
“毕竟,忠儿是无辜的。何况此番之事……忠儿也确实不知。”
“嗯……”
媚娘闷闷地哼。
李治叹了口气:
“若是忠儿知道,必然不会教这等事情发生的。”
“嗯……”
“我知道你想着那人可杀……
我也从未觉得他不该杀。
只是……眼下实实在在,为了忠儿,为了弘儿,还是等等得好。”
“嗯……”
“莫再气了,好么?下一次,我定然会以你心意为先。”
“……治郎以为,媚娘气的是治郎不曾先将媚娘的心意放在先位么?”
媚娘突然抬头,明亮的眼睛看着李治。
李治垂眸,看着怀中与自己仰面对视的娇妻,有些意外:
“难道不是么?”
媚娘叹了口气,摇头:
“当然不是。”
她慢慢起身,走出李治怀中,走到水亭另一侧立定,看着水面上已然微微打了苞的几朵新荷:
“媚娘明白治郎的心意,也知道治郎再不想看到承乾太子的事,再度发生……媚娘怨的,是为何治郎不能明与媚娘言说呢?
甚至直到现在,都还以为媚娘是因为忠儿被保之事生气?
难道媚娘……”
她转身,看着李治,目光明亮:
“难道治郎以为媚娘从来都不是个明白治郎心意的人么?”
李治一怔,竟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