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友,你也别再锯了,一起过来。我有事要交待给你们。”
诸葛卧龙闭上眼,深深地吸气,当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尽是毅然之色。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猥琐的老头儿,不再是那个对着墙壁写写画画、写写擦擦的颓废文人,不再是那个认为天地不过一囚笼的困兽。
“这里有条地道,你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莫邪并没有理睬诸葛卧龙的叫唤,因为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愤青、一个对于诸葛卧龙已经由景仰到鄙视的愤青,所以此刻无论诸葛卧龙如何叫他他都是不会回头的。
诸葛卧龙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将话说给了宁采臣听,然后由宁采臣转告莫邪。
“有地道,为何你不逃?”
莫邪问,他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立刻相信诸葛卧龙的意思。
“我已经逃得够了,不想再逃了,而且我也不想余生以一名逃犯的身份活着。宁采臣,你带着我的书,走得越远越好。杨小兄弟,我知道你心志坚定,怕是不会将我的话听进去,所以老朽也就不多说了。答应我,出去之后无论你要做什么,只有一点,不要动赵家人。”
诸葛卧龙将一只包裹交到了宁采臣的手中,同时他郑重其事地对莫邪说,语气之凝重,几乎能滴得下水来。
“赵家人?就我这样的,还能动得了赵家人?”
赵乃国姓,但并不是每一个姓赵的人都能被称为‘赵家人’,尤其是当这话是从诸葛卧龙口中说出的时候。
诸葛卧龙指的是当朝皇族。
“……”
听了莫邪的回答,诸葛卧龙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灵魂一般,面对这种凝视,即便是曾与霖溟朝夕相处的莫邪也没由来地一阵脊背生寒。
“希望如此才好。”
良久,诸葛卧龙才再次开口。
他掀开了垫在地上的稻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露了出来。
“走吧,再不走怕是又要有变数了。”
诸葛卧龙没有再看宁采臣与莫邪哪怕一眼,他似乎也不关心莫邪戴着一身重铐能否走得出去、不关心文文弱弱兼心怀不适合这个时代的善良的宁采臣能否完成他的嘱托、他似乎就连明天早晨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狱卒们发现监牢中少了两人会是如何反应、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只是个引路人,路既然已经找到,那么他也该功成身退。
他坐在了洞边,犹如一尊泥塑佛像。
“前辈,跟我们一起走吧,不然那些狱卒发现少了人一定会怪罪到你的。”
宁采臣心善,他不愿让旁人因自己而受牵连,说话间他便要去拉诸葛卧龙。
“别……”
莫邪还不及阻拦,宁采臣的手已经触到了诸葛卧龙的身子。
“前……前辈?!”
诸葛卧龙已经没了声息,他的嘴角带着笑,不知道是因为此生所著得以传承而笑,还是因为看到了来自于未来的某幅画卷而笑,又或者是因为他在最后的时刻终于赢了一位他从未赢过的对手而笑。
卧龙已逝,追问便无从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