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请来唱喜的老嬷嬷却很无奈,要说这大户人家抓周,姑娘抓着什么都是好的,小爷那自是先有人拿了笔墨纸砚等物教过的,这抓银银珠宝也就算了,薛家毕竟是皇商,抓着了也算吉利;胭脂水粉怎就抓上了!还有那盘奶饽饽,也不知是哪个下人不经心,不知道抓周的吃食最忌带奶香的吗!嘴里却一连串的道喜:“薛家大少爷抓得金银珠宝,日后必得子承父业、富甲一方!”“薛家大少爷抓得胭脂水粉,日后定当才比子建。貌若潘安!”勉强圆过去,又是一句,“薛家大少爷抓得饽饽一盘,日后必定福泽深厚、人寿绵长!”
一通夸赞后,便轮到薛楥。
薛楥早就暗自思量过,抓周这事,作为大户人家的长女不可太过庄重失于呆板,更不能流于轻浮。因此,抬手先抓了盒胭脂、再一本诗经。“薛家大姑娘抓得胭脂一盒,诗经一本,花容月貌、德才兼备、蕙质兰心!”又抓了算盘和印章,便转头去找奶嬷嬷,不愿再抓了。“薛家大姑娘抓得算盘一副、印章一枚,”顿了顿,唱喜嬷嬷心想这薛家真是奇怪,这大姑娘倒抓着了这两样,若是男儿抓着自是生意兴隆、官运亨通一类,这姑娘家......抬头看了薛太夫人一样,接下去唱道,“安富尊荣、运筹帷幄、巾帼不让须眉!”
这抓周之后本该开宴,薛家撤下抓周用的方桌后,却不见摆宴,反摆上了香案等物。
众宾客正在惊疑间,却见张起麟身着五品总管太监服,手捧青、红、黄、白、紫五彩绫缎的圣旨由正门而入。行至中堂,早有薛天相领着薛家族人跪拜接旨。
旨意有二,一是恩封紫薇舍人薛天相为正五品云骑尉,二是“闻得薛天相于去岁万寿节喜得一子一女,龙凤呈祥,朕心甚慰,特将其子赐名为蟠,取其蟠龙卧虎待飞之意;其女赐名为宝铉,宝者珍也,铉者举鼎也,示朕珍爱之意也。”
堂上宾客一片哗然。都知道薛家深受当今圣上的宠幸,薛家太夫人更是圣上潜邸是身边的大宫女,却不想圣上如此看重薛家。薛家时代皇商,当初恩封薛家祖先紫薇舍人的名号已是极大地恩宠,如今又有了正五品云骑尉的爵位,再加上薛家一儿一女的圣上亲口赐名,日后在金陵谁还敢小瞧了薛家去!
薛楥,或许该叫宝铉了。在听到紫薇舍人的名号以及兄弟的赐名“薛蟠”已是惊呆,自己莫不是来到了那红楼梦中?细细思来,当日因何而来到现下这个世界确有疑点。当日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何以一睁眼便成了新生的女婴?思来想去,唯一的疑点便是那株新得的绛红色的小草,自个儿睡前便一直在侍弄那株草,后又趴在一旁细细观赏直到睡意来袭...不对!只是在观赏而已,自己素来喜爱各种植物,岂有在观赏之时犯困的时候!定是那株草有问题!绛红色的草...红楼梦...莫不是绛珠仙草?
思及此处,宝铉无言,黛玉啊黛玉,莫不是心有不甘才拉了我来,想着改变自己泪尽而亡的结局?别的不说,这薛家已经是被改变了,想来自己的生母王氏就是这薛姨妈了。现下里因着自己横插一脚,薛宝铉并未早逝,薛宝钗也就成了薛家二女,虽都是嫡女,这长女和二女之间身份也差了不少。又有王氏换子的计划败露,记得在红楼中薛家并无妾室庶子,现下倒好,虽也没有妾室庶子,那是因为原本的妾室封氏如今成了平妻,薛蟠虽仍是薛家嫡长子却与她王氏没什么干系,她王氏甚至不能说是薛蟠的嫡母!想来在红楼中,王氏换子成功,封氏或思女成疾或有王氏加害便悄没声的去了。黛玉还曾有一庶出的弟弟呢,这薛家却全无妾室之说,确实可疑。
原本在读红楼时宝铉便最怜黛玉,虽为正四品巡盐御史嫡长女,身份贵重,在贾家却被以孤女视之,受尽欺凌而死;最不喜宝钗,皇商之女却在黛玉面前处处摆谱,自以为尊贵,殊不知二人身份的天差地别;成日里盼着以选秀晋身,却是连小选都无法通过,也只有贾府那般不知规矩礼数的人家才会看中她。既如此,宝铉想着,就帮黛玉一把,离了那腌臜地儿去过她官家小姐应有的生活!
再听得圣旨末尾的“雍正元年十月”时,宝铉却是无暇去分辨了,既来之则安之,再多的事便是兵来自由将挡,水来自有土掩,与她宝铉何干?况且自身尚且刚满周岁,便是知晓一切,又能有多少作为?倒不如随遇而安、静观其变,有句话说得好,“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