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赵月眉僵直着身子看着这边,对上他的视线后又神色不明地转身离去,然后轻叹一声道:“罢了,本公子有些饿了,还是管了自家肚子要紧。这审案的差事,真不怎么好玩。”说着,自去招呼阿奇等人。
祸首归尘,赵家的人陆续离开,族人见状也不想追问其他琐事为难堡主,收拾了祠堂前的糟乱也各自回去了。
大老爷因着姜桐揪出了李云海父子,又不曾借机打压赵世杰和他大房之人,对姜桐少了些许芥蒂,但对那嫁祸之人却是不甘心就此放过的。招呼了姜桐等人用饭,又各自修整仪容后,待老太爷回府便向上进言,请求当众还给赵世杰清白,顺便整治家风。老太爷也觉出言合理,随后便召集了家下众人齐聚家庙。仍由姜桐陪着上座主事。
姜桐未在祠堂前挑明种种,留有情面已属仁善,心中怨气却是要找出口发泄的。对老太爷和大老爷的提议便也当仁不让,在家庙前的阶上坦然落座。
敛敛衣襟,看看众人便正色道:“本公子重返幼年生长之地,不过短短数日,竟也识出这赵家堡里不少嘴脸。有正人君子者,譬如二少爷,也有奸佞小人,大恶之徒。大恶之人已当众除去,这奸佞小人嘛,稍后再说。现在,先要请出一位似是而非,不好归类的。”顿了一顿便朝阶下唤到,“四少爷赵世泰何在?”
众人不知姜桐此话从何而起,纷纷转头看去。却见赵世泰不理众人疑惑的目光,径自默默上前,竟然眼中含泪地扑通一声便给姜桐跪了下来。
姜桐暗叹一声,对下道:“既然容不下我,为何在那李云海对我下手之时,你又要舍身相救?任他结果了我,于你岂不是左右兼得?白绢沾染了墨迹,可能浣洗如新?老祖宗家的下人只看见我是被二少爷推下崖去的,殊不知,君子之衣穿得,君子皮相做得,唯独君子之心难得。赵世泰,你学二哥的形容举止,怕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可是,你无论做得有多像,最多也只能是个伪君子。那李云海教你易容之术时,就不曾对你说些江湖行走之道?”
众人闻言,当下了然,不由发出一阵低吁。二房的人十分意外,尤其是二夫人,先前还煽动着姜桐,恨不得借他之手除了赵世杰,此时却是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老太爷和大房的人却是震惊之后气恼不已,大老爷若不是顾忌老太爷在场,当堂抽剑了断他的心都有。
却见姜桐挥袖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又继续道:“那日在崖上,你为何迟迟不说话?是心里也在犹豫挣扎么?为何问我喜好,问我心愿?是还不曾动手便心中有愧么?最后疯癫一般的离去,不只是为了做戏,告诉众人那是二少爷吧?看着本公子顷刻粉身碎骨于万丈崖底,你可曾也是良心未泯,悔恨不已?今日出手相救,究竟是幡然悔悟了,还是当众做戏?”
赵世泰对这一叠声的质问不曾出言反驳,只是静静垂眉默认,然后带着愧色道:“幸而你没死。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