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旭帝大惊失色,颤指问道:“你,你究竟是谁?你不是澹台莫违么?瀚宇澹台家的,怎的扯到朝旭来了?”
瀚皇冷哼道:“朕在瀚宇皇室族谱上,的确被称为澹台莫违,只是,真正的澹台莫违儿时便已死了,那是澹台家的一笔烂帐,今日不提。朕很不情愿,可惜还是得姓着和陛下一样的姓。皇祖赐名‘昊’,父王赐字‘昭岚’,陛下可想起来了?或者,陛下还要听朕称呼一声皇叔,才能记起?”
“不!不可能!这事太荒谬了!”
瀚皇,也是昭岚,转对武穆德道:“丞相大人可记起来不曾?不如,由武穆大人提醒一下你们皇上吧!”
武穆德见朝旭帝目光相询,当即匍匐在地,颤声回道:“禀,禀皇上,昊殿下,字昭岚,乃是前幽王之子。”
朝旭帝身子一颓,怔然片刻才指着昭岚道:“你,你......”
昭岚讽笑道:“我什么?我当也是个死鬼,是不是?可惜,上天垂悯,命不该绝啊!我以昭岚之名行走于外,又以这象极母妃的真容端坐瀚宇朝堂,如何还是叫人忘了呢?可见,是有人害怕夜夜噩梦,有心忘了旧事的!”
忽然一阵疾步声传来,进来一队佩刀侍卫。皇后芳容暮色沉沦,抬起丹寇玉指,指着昭岚一众对那侍卫统领失声喊道:“护驾!护驾!有人图谋不轨!”
侍卫领命而动,同时,殿外脚步杂沓,青黄蓝白四色执旗的左右十八卫,也紧跟着纷纷亮相登场。各旗所属,训练有素,前枪后戟,内刀外弓,刹那间便各自跑动就位,控制了大殿上下。银亮兵器围聚着大殿内外,闪着森森寒光。只是,瞧着那些士兵卫队所瞄的准心,似乎有些偏移。
最先进殿的内卫早已纷纷拔剑,围住了昭岚,却不知何故,那剑尖不曾挑了“恶客”,却是一致向外。那侍卫统领也不顾帝后等人心生疑惑,径直走到昭岚跟前,然后便恭恭敬敬地单膝地跪叩礼道:“截云见过主子!”
方才还面现狠戾之色的皇后,颓然跌坐。
昭岚见着眼下局面,心内很是欣慰,亲自起身扶起截云,诚恳致谢道:“截云,这些年辛苦你了。”
“截云所愿乃是主子得偿所愿,今日可报大仇,截云不苦!”
“是啊!瞧这满殿歌舞升平,我险些忘了,今日是为报仇而来。谁人欠了我的,你便将人拿下吧,我还得一一问话呢。”
昭岚悠悠闲闲下了命令,截云立时雷厉风行地领着内卫依言而动。顿时,大殿上下一片尖叫声起,盘碎酒洒,歌乐舞姬、宫婢内侍四散逃命。
朝旭帝这才回过心神,在殿上对着因变故横生而惊诧不已的文武百官,犹自不明所以地大喝:“人呢?人呢!逆贼驾前行刺,尔等都是死的么?还不快快叫人前来护驾!朕的御林军呢?!京师戍卫呢?!快快传令下去,让人进宫护驾!”喊完,仿若才见大殿内外早已张弓拔弩,朝着卫队又大摆龙威地高喝道,“来啊!快将贼人统统拿下!”
早就易主的十八卫,肃穆待命,自是没人听其号令。那百官里头,有惶惶不知所措的,有昭岚早已知会了不敢妄动的,有想起幽王、感念旧情不欲添乱的,有一时反应不及随即明哲保身的......也有人听了朝旭帝下命,慌忙起身护驾的,只是,很快和后妃、皇子、公主及逃散的宫人被截云带人当场擒下。
殿上乱作一团。
朝旭帝见无人相助,只得自己起身去抽盘龙柱上挂着的宝剑。
不想,昭岚两个空翻,抢先夺剑在手,一把扔了剑鞘在地,剑尖抵上他的喉头,厉声质问道:“皇叔还想和我动手?拜皇叔所赐,昭岚七岁家破人亡,一路颠沛流离,逃命求生。朝旭到瀚宇的路,今日快马无需一个月,当年我却走了足足一年!八岁幸得外祖收容,学文习武,三更睡,五更起,冬三九,夏三伏。为了不被外祖所弃,甘心为他利用。十二岁上随他出来行走,枪挑武状元;十四岁设计为莫违表兄报仇;十五岁登基为帝;十六岁带兵征讨永宁侯,收复瀚宇流失疆土。”
眨了眨眼,挤去眼底酸涩,讽笑道:“你以为,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以为,我过这样的日子会一无所获?你以为,眼前的昭岚,还是当日那胖得打滚,只知道偷吃的无知孩童?你以为,你是有资格同我动手,还是有能力同我动手?!”抑制不住心内苦涩,眉眼泛起冰寒之意,几乎低吼道,“你是一国之君,被人以剑锁喉,殿上无人护驾,宫外无人营救。你,不觉得奇怪么?从朝旭走往瀚宇,一个月的路我走了一年!从瀚宇回来的路,我走了不足一个月,也走了整整十二年!”
昭岚这十二年的荆棘之路,结果就体现在今日。纷乱不过一时,很快,殿上的人,投诚的投诚,被擒的被擒,已无挣扎余地。宫外,边疆、要塞已有或然之流控制;各府、各州,有昭岚的支持者,也有被胁迫控制者,大多兵权已释,悄然换了自己人掌控。就如截云,虽然殿上忽然转了身份,其实早已蛰伏多年。
那些尚不能顾及到的,有害、无害,有力、无力,一路都有鬼眉的人作了手脚。鬼眉行事不求俗流认同,自成一派。所以,各地官衙内,有那失了孙儿忙着找寻的;有那同人起了冲突,忙着应付当地百姓衙前围堵的;有那丢了官印、兵符,忙着查找的;还有睡醒不知身在何处的......反正,鬼眉只记昭岚一句“配合”之语,因材施教,吩咐了办事的人各行其道,只要朝旭改朝换代的日子里不起乱子就成。
京都及周边地区,自是有昭岚与鬼眉提前双管齐下,以保万一。此时此刻,没有人进宫护驾,自然不足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