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方死,试问哪个正常男人会同对方说,我死了,你也跟我一起死?不定女方直接一巴掌糊上去,破口大骂你个神经病,要死自己去死,老娘才不跟你一起死。
所以花雉说得也是有道理,陆长安是个疯子,和她在一起的月城也是个疯子。
两个疯子在一起谈恋爱,最后手牵手一起共赴黄泉,也还算悲剧。
当然了,结合六月飞雪来看,这悲剧更是多了那么些扑朔迷离的色彩,楚云裳想,要是那个一树梨花压海棠我行我素我风流我美我俊我好看大周第一酷帅狂霸拽美男子把这段禁忌之恋给写成一部书,她敢肯定,这本书绝对要火。
感慨完狼岛上那对苦情恋人后,花雉扭头就趴在了无影的肩膀上,朝无影耳里吹了口气,道:“亲爱的,咱们现在是在哪?”
离开狼岛前,阿姆给了一份海图,此刻那海图就在无影的手里。无影目光一转,离开了海图,看向前方海面上一座若隐若现的岛屿:“这里应该是危险区南方,前面就是海盗岛,划船吧。”
花雉听着,点了点头:“哦。”
无影卷起海图,沉默着不说话,只转头看向他。
接收到无影的眼神,花雉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影亲爱的,你这样看小爷做什么?难道小爷果真是长得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我见犹怜,你日夜都在面对着如此花容月貌的小爷,然后发现你越来越爱小爷了?”
无影面无表情地道:“没有,我只是告诉你,你该划船了。”
花雉奇道:“为什么是我划船,你怎么不划船?”
无影还是面无表情:“我一只手被你搂着,一只手拿着地图,我怎么划船,用腿划吗?”
花雉沉默一瞬,而后陡然爆笑:“哈哈哈无影亲爱的你真是太机智了!用腿划船当然可以,只要是你,就一定行!”
无影道:“那你先用腿划个船给我看看,你划了,我就划。”
“好嘞,小爷这就去用腿划船给你看看……”花雉说着,松开双手,刚准备去拿船桨,突地反应过来,“不对,是你要用腿划船,小爷是要用手,用手!”
无影老神在在:“你刚才答应了,你用腿划船了,我也就用腿划。”
花雉狡辩:“才没有!小爷才不会答应你,一定是你耳朵出毛病,听错了。小爷这么聪明聪慧睿智机智,小爷傻了才会答应你用脚划船。有本事你先用脚划给给我看看,你要真能划得动船,小爷二话不说,接下来的路,小爷包了!”
这话一说,无影还没任何动作,就听“嗷吼”一声狼啸,眼前雪色一闪,刚刚还是卧在那里懒洋洋晒太阳的白狼,此刻竟是直接嘴巴一咬船桨把柄,两条前蹄顺势抬起,好像人划船一样,蹄子扒在了船桨上,然后嘴巴和前蹄并用,健硕庞大的身躯随之一矮,“哗啦”一下,果真是让船移动了。
花雉:“……”
他该说什么,该说世道已经如此艰难,当狼的居然还能抢当人的活儿吗?
真是呵呵哒。
瞥见大白居然主动划船,无影道:“好了,接下来的路,就交给你了。”
花雉此时还没回神:“凭什么交给我?”
无影道:“你刚才说只要能用脚划船,接下来的路你就一个人包了。”
“哦,原来我说过这些话。”
“当然。”
于是花雉转身就去划船了。
大白张嘴松蹄,扔了船桨,蹭回大憨身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的路,果然被花雉一个人给包了。
红衣的妖孽边划船边想,自己当真有那么傻,居然会说出只要能用脚划船,他就一个人包了剩下水路的话?
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
无影面无表情端坐于旁,楚云裳一家三口则是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那妖孽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半点亏都不吃。怎么一到无影面前,就这么傻不拉唧的?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也就无影这么个冰块能镇压得住花雉这只妖孽了。
海盗岛离得并不远,饶是花雉自己一个人划船,也不过那么一两刻钟,海盗岛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离得近了,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再看这海盗岛,便是能发现,这座聚集了东洋诸多海盗的岛屿,当真已经是被羽离素所率领的“海鬼”将士给打下了,上回路过的时候还能见着岛上插了不少表明各自势力团伙的旗帜,如今这一看,那些旗帜统统都已经没有了,战事已然也是过去了一个多月,当日战火所留下来的痕迹,也早都不见了。
这座算得上是庞大的岛屿,没有了盘亘在其上的海盗,也没了人烟,越发显得荒凉了。
上回来的时候有雾,这回则是没有雾。楚喻正四处望着,陡然看到了什么,小手一指,啊啊呀呀地叫出声来。
【娘亲娘亲,你看那里,那里都是船。】
顺着楚喻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海盗岛的另一边,应该是东北和正北方向的岸边,有着许多的船搁浅在那里。其中最小的一艘船都是有着三四层船舱,最大的船当属那飘着“九”字旗帜的货船,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包,大得吓人。
而打着“九”旗号的货船,却不止这么一艘,楚云裳记得被当人质放回去的谢管事说,九方家此次被劫的货船总共两大三小五艘货船,楚云裳眯眼看了看,果然除了最大的那一艘外,还有一艘同样大的,旁边围着三艘小上一些的货船,都是九方长渊的船队。
不过离得太远了,而且他们现在坐的船又是在沿着海盗岛的南岸往西走,并不能看清货船上是否有人。
等船只再往前行进了一会儿,九方长渊吩咐道:“准备靠岸,他们应该都在岛上等我们。”
“好嘞,少主。”
花雉应了一声,目光在海岸上梭巡了一番,终于瞥见一处海滩地势较为平坦,往岛上走也没什么杂七杂八的山坡树木,这才让船慢慢地靠过去。然后背了不少行囊的大憨率先跳下船,脑袋一低,就推着船继续靠岸。
大白这时候也是跳了下去,雪白的蹄子踏进蔚蓝的海水里,倒也不觉得凉。它跟大憨一起,用脑袋去推船,把船推得更加靠岸,到了再也推不动的地方,这才双双停了,等船上的人下来。
这船是狼岛准备的船,并不是去往狼岛时候乘坐的那一只。他们才刚下了船,站到沙滩上,还没找绳子把船给绑着,就听“咔嚓咔嚓”几声响,扭头定睛一看,这只载了他们好一会儿的船,竟是自发的解体,变成一堆破木板了。
见状,九方长渊微微摇头:“狼岛就是狼岛,自以为是个世外桃源,其实根本就是一座囚牢,困着里面的人不出去,也阻着外面的人进不来。”
连船只都不愿被外人留下,狼岛竟是封闭到了如此,也难怪矛盾陡一爆发,会造成那么个混乱的局面。
楚云裳道:“狼岛大乱,势必是要重新建立起各种制度的。它怎样发展我们管不着,反正到时候,要是能见到天策,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行了,咱们走吧,在狼岛呆了那么久,羽离素他们该等急了。”
说起羽离素,九方长渊忍不住斜睨:“我看是你等急了,马不停蹄要去见前未婚夫吧。”
楚云裳无语,末了只说了一个字:“酸。”
真酸。
酸得牙都要掉了。
瞥见自家老爹那陡然就黑了的脸,楚喻咯咯直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爹爹又吃醋了。
前未婚夫,还有青梅竹马什么的,真的是让人酸得不要不要的。
咦咦咦,等一下,前未婚夫现在就在这里,那青梅竹马呢,是还在懿都,还是也已经要千里迢迢从懿都赶来风晚城?
他可是记得,娘亲的那只竹马,可不是个一般的竹马……
小孩儿兀自想着,暗搓搓地眉开眼笑。
花雉也是没能忍住,扬眉一笑,十分开怀:“少主,明明是您马不停蹄想要去见前未婚夫,哪里关七小姐的事?要面子也不是这么个要法。”
九方长渊眼刀一扫:“你再说一遍?”
花雉立即仰头看天:“啊,今天天气真好,正好适合去见前未婚夫。”
九方长渊被噎住,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于是楚喻笑得更欢了。
对对,先见前未婚夫,以后再去见竹马。
楚喻在心里头盘算,自家娘亲烂桃花不少,可其中长得比较好的桃花,也就前未婚夫和青梅竹马这么两朵了。
他相信,只要爹爹干掉这两朵桃花,那么想要娶到娘亲,那绝对是唾手可得!
哎哟不错哦,爹爹,加油,我看好你哟!
花雉选的这条路挺好,一路登岛,都是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
翻过一个矮矮的小土坡,还没再往前走,就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海鬼”的士兵突然从灌木丛里跳出来,手中长刀一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寒刀在前,走在最前头探路的花雉毫不吃惊,道:“去通知南阳王,九方少主和楚老板回来了。”
……
出海的时候是五月初六,如今已然是六月十七了。
等处理好一切启程返航,也差不多该是月底,要是能再磨蹭些,就是下月初了。
这个时节,风晚城那里正是最热的时候,不过东洋这里却是寒冷无比。至于海盗岛,这岛上有火山,常年地热,所以越深入海盗岛,就越是感到热。
跟着“海鬼”士兵一路朝主将寝营而去,楚云裳避嫌,只脱了穿在最外头的大氅,余下的再热也不脱。不过却是随手给楚喻脱衣服,走一段路脱一件,再走一段路再脱一件。
脱到最后,连带路的士兵都是忍不住扭头笑:“楚老板,干脆把小少爷身上的棉袄全脱掉得了,这岛上热得很,小少爷光屁股到处跑都没事。”
楚喻听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瞪,你才光屁股到处跑呢。
人间连开裆裤都没穿过,哼!
见小少爷破有志气地扭头发小脾气,士兵继续笑,就听楚云裳问道:“岛上现在都是什么情况?海盗是死光了,还是逃去别处了?”
这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士兵张口就道:“能杀的都杀了,不能杀的都抓了起来,将军要把收押起来的当俘虏带回去,由陛下处置。不过小的估计,到时候陛下应该会下令直接处死,海盗们作恶多端,害了不少人,沿海的百姓们都巴不得看他们死呢。”
此番出海攻打海盗,兵是“海鬼”,师是周先生,将是南阳王,器则是产自凤鸣城的火药。
如此配对,当初也不过打了四五天,羽离素就轻而易举地攻下了海盗岛,结束了东洋海盗的猖狂兴盛时期。
此后,将岛上海盗杀的杀抓的抓,力求不放过任意一个。等将海盗岛上的战事给处理好了,解救出了众多人质,羽离素就率领着“海鬼”在岛上正式安营扎寨,等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回来。
不过羽离素愿意等,周先生愿意等,“海鬼”也愿意等,可人质们不一定愿意等。
被关押在海盗岛数月,人质们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甫一被救出来,都是嚷嚷着要回东山港。羽离素也大度,没让这些人质陪自己一起等,大手一挥就放他们走。
结果谁料他们的货船搁浅太久,货物堆积着,货船也没修理保养,这几个月下来,货物坏掉烂掉的不少,货船不能再用的也不少,这可就愁坏了商人们,当即又哭着喊着去找羽离素,请王爷派人送口信回去,教人开新船过来接收还没坏的货物和还没坏的他们。
羽离素对此很是无奈,随他前来的战船并不能带更多的货物更多的人,也只好应了他们的请求,派人回东山港,给风晚城里的各位老板说一声,让大老板们派遣新船来接货接人。
有的大老板阔气,二话不说直接派了新船去,领了货领了人回来,还给羽离素孝敬了不少好东西。也有的老板穷,没钱,全部家当都押在了被海盗给扣的货船上,但货船已经坏了,货物也没法带回来,资金根本运转不开,只能东凑凑西凑凑,借足了银子,这才或购买或租赁了船,耽搁了许久功夫才去海盗岛。
这样一来,你来我往,就很是麻烦。今儿你的船过来接人,明儿他的船过来接人,后个儿你的船又跑来一趟继续接人,大后个儿他的船也跑过来继续接人……
总之在海盗岛上驻扎的这一个月以来,海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从东山港那边过来的船,特别热闹。
“海鬼”士兵告诉楚云裳,就在早晨的时候,秋家的大公子笙公子还亲自坐船来了一趟,要带回货物和人,现在不知道走没走,应该还在将军那里说话。
秋以笙也来了?
楚云裳微一挑眉,初始的诧异过去后,她便又恢复了平静。
秋以笙来也是正常,海盗岛扣押货船扣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加上已经过去的五月,总共是扣了四个多月,里面刚好也有秋家的货船。之前还在风晚城里的时候,秋家在城里的资金就已经有些周转不开了,秋以笙又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愿意从别的城市挪钱过来用,加之选美的时候,楚云裳又用计逼得他散了不少钱财,导致秋家在风晚城里的资金运转更加紧张,若是再不采取些什么手段,秋以笙当真能在风晚城里狠狠栽个跟头。
不肯从别的城市里挪用银两,风晚城里生意大头现在又都是在楚云裳名下的铺子上,短时间内很难将生意抢过来,秋以笙便也只得将重心放到被海盗扣押的货船上——所以他才会亲自来跑一趟,为的就是看一看秋家的货船在这扣押的四五个月里,到底是损失了多少,没有损失的又能为他带来多少利润,他好以此来推算未来一段时间里,秋家在风晚城里的生意,能否东山再起。
倘若不能东山再起,这在商场上素来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笙公子,就要头一次灰溜溜地被人给逼出风晚城了。
若到时候真的会出现此等局面,想来笙公子在继承秋家的道路上,要遇到不少阻碍了。
不过这一点,楚云裳想,应该会有不少人都是乐见其成的。比如她,更是会在暗中推波助澜,不逼死秋家,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想要逼死秋家,那么她的着重点,就首先要放到风晚城上。
早先说过,风晚城地理位置本就十分重要,地处东南,又沿海,还有专门用来进行海外贸易的港口,着实是个极繁华的城市。秋家现在在风晚城里的生意,已经是被打压得宛如秋后黄花,又残又败,快要枯萎了,等她回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秋以笙,给逼出风晚城!
只要让秋以笙先在东南最重要的风晚城里失利,那么秋家对于他,定是会十分失望的。失望之余,一边让他将功赎罪,一边则是会收拢他手中的生意,打一棒子再给一颗枣,楚云裳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在风晚城,或是其他于秋家而言同样重要的城市,继续打压他!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
秋家总会为着他的失败将他手中权力彻底回收,那个时候,就是真正能够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而秋以笙倒了,那么秋家,也就能倒了大半了。
穿过无数营帐,前方最大的那一顶,便是主将寝营,已然是近在咫尺。
领路的“海鬼”士兵在往里头通报,楚云裳站在那里,单手抱着楚喻,抬手按了按眉心。
秋以笙在和羽离素聊天是么。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时候,通报完毕,里面的将军发话,请少主和楚七小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