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外面并不算宽阔,然而并列百十许人却可行,在这一带里已经算是开阔了的,这一处装上万人都不成问题。
对方因萧安等人杀得勇猛,并没有贸然冲上来,两军相对,萧安一方的架势并比不上山跋族。
对方就算只剩下五六千人,也比萧安的两千多人多上一半多,就人数上,就赢了萧安了。
不过打仗不在于多寡,而在于战术,萧安也并不在乎,她带着的这两千多人也不在乎。
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弓箭手的前方,这是一场硬打硬的仗,考验的是萧安的领兵之能。
萧安却是盯着山跋族的领头人方向看,“那个穿三关兵甲的,想来就是降敌的孟岭了?”
张传的眼神比较好,还看见对方军中竟还有不少三关兵甲在,就跟萧安道:“也有降兵。”
降兵比逃兵还要可耻,淅淅沥哗啦的雨声中,萧安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的响。
然而她也并未骂出声来,只跟与她并列的柳贞及三个千户道:“此处地势平坦,对方人数多我们一半有余,两兵交接,他们若是想要将我们围起来,尔等必须紧跟我脚步,先前方后左再右,破了对方的包围。若他们与我们一样,狭路相逢勇者胜!想想我们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的妻儿!想想三年前的屈辱,洗清就在此时!”
三年前,魏侯因粮草之事,连退两城,这不只是魏家的耻辱,也是在场诸人的屈辱,即便是后来在常乐的带领人将敌人打出了谷阳城,然而诸人心中的那股气还依然堵在心中。
三千户心中火焰更高,举起手中的长、枪,道:“诸位,为了家中的妻儿!为了洗清三年前的屈辱!”
“为了妻儿!为了洗清屈辱!”
萧安听着身后的震天呼喊,□□一挥,二千余人朝着前方义无反顾而去,
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就在这一战!
萧安的眼角通红,在看见对方包抄而来之时笑了,就是群居的畜生,首先要保护的就是种族中的王。
对方的阵型,一下子从四二变成了三一二,那三立刻化为了半圈,既然对方不愿意涉险,她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厮杀里,萧安带着两千余人故意冲着对方那个一而去,两千多人如同一心,不论何时都凝聚在一起,让对方无可奈何,只得不停朝中间涌去,力图阻挡萧安的步伐。
而在三后面的一中,那位首领冲着穿着三关兵马的人嘴里叽里咕噜着说着话,脸色十分不好,不时还掏出鞭子来狠狠打在人身上。
那人也生生受了,只笑着脸,弯着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这要被萧安看到,少不得又得激起她的杀意,让她更凶残一些,然而萧安并没有看到。
萧安不停地杀着,也不在乎这人头不人头的了,只管杀不管数,非得对上对方的首领去。
她没有看见,那讨好得跪在地上的三关将士仰着头对着首领解释着什么,双手舞动,看似十分激动。
然而那落下的鞭子,也并未减少,直到萧安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看见的就是那跪在山跋族面前的三关将士,将一把刀划破了那首领的喉咙。
这一刻,有许多事不用多说,却都能让人看明白的。
那将士杀了人,转过了身,就算有人砍在了他的脊背上,他也不在乎了,只对着萧安的方向道:“他们的王死了!”
他们的王死了,正宗的三关口音,传入了萧安的耳朵,而那人被砍下头颅的景象也映在了萧安的眼中。
萧安不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泪,与脸上的雨水混在了一起,变得冰凉。
而张传也不知道自己留下了眼泪,只反守为攻,能杀一个就绝不放过一个不要命的往前冲。
萧安已经完全杀红了眼,所有人在这一刻好像都在用同一颗心脏在跳动,一招一式都好似相约而同一般,一样的快一样的狠。
山跋族的王已死,还有几个领头人,竟也被同一时间划破了喉咙,已成败局。
敌人在萧安一行的杀戮里,终于吓破了胆,鬼嚎着疯狂退去。而萧安带着人紧追不舍,朝着一台关而去。
败军之师,如同败犬。
到一台关之时,山跋族竟只剩余千余人,然而他们已无可统领之人,也顾不得守住一台关,只朝着关外退去。
萧安哪容得他们如此,沙哑着嗓子道:“一台关的粮草已被山跋族偷走,要不想饿死,就追出去!三关的怂包都不畏死,难道我等还怕了?”
“不怕!”“不怕!”
他们已经没了口粮,要一台关也没有,自然就只有去抢被山跋族偷走的。
此时萧安身后已只有两千人,许两千还不到,然而此时的军心,比三千人时的军心还要一体。
出了一台关,还有一道山,乃叫浮屠。
萧安也将浮屠山的地形记得清楚,只带着兵,抄着一条小路,将那千余人拦劫下来,悉数斩杀,然后休息了一个时辰,又朝着前面追去。
一台关的粮食,大庆的粮食,一颗都不想便宜这些畜生。
萧安追到那一千多两千人之时,已到草原边上。
萧安与众人道:“杀了这一场,我们就回家去!”
不说是剩下的人想要回家,就是看着那一堆粮草,众人的眼也都绿了。
草原边上的地势不比草原平坦,然而也比一台关、浮屠山的路要平。
疲惫之师对上精力充沛的相差不多的人数,本也该吃亏的,然而一路杀下来的勇气,又哪是疲惫可敌。
何况对方还要护着粮草,那一千多人最后也尽数剿灭在萧安一行的手中。
他们赢了,以三千对一万,还是战力不低的山跋族。
萧安回过头,对着众人一笑,终于断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眼睛一闭,坠下了马去。
好在草原上虽是秋冬季节,这一片也没人烧火,还有高高的枯草将萧安接住,没能摔出个好歹来。
柳贞本就有旧疾在身,一路下来苦战已然没有了多余的力气,眼睁睁看着萧安滚落在地,自己一慌也跟着滚在了地上。
此时天已渐黑,张传也累得没了力气,但还是滚下马,爬到萧安身边,伸出手去试了试,然后大叫道:“哈哈哈哈,还活着!活着!”
在场的人都放了心,干脆躺在草丛中,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从未有过这种满足感过。
马儿们三三两两聚头,趁着月亮高挂在空中洒下的余晖,吃着散落在地的粮食与枯草。
有将士将军帽取了下来,里面朝上放在一边,然后在旁边抓了枯草堆在一起,点起了火来。
做饭的家伙还在一台关前面放着,剩下的士兵们只得往嘴里塞没煮过的粮食,有的在一边砍着人头,也不知道谁是谁杀的了,倒此时谁又在乎。
“反正小将军不会亏待我们。”有人割人头割累了,干脆坐在地上道。
另一个也点头,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也坐了下来。
柳贞休息了一会儿,回过了力气来,也顾不上萧安,与三个千户道:“全部围成一圈一圈的,让人守夜,小心野兽。”
虽是秋冬季节,然也有许多不会冬眠的兽类,草原上并无复杂的地势好躲,只能守夜灵敏。
等看着三千户将此布置下去,柳贞才走向萧安,把人抱在怀里,伸手去一摸,心下里就糟糕了。
张传在旁边道:“柳先生,小将军怎么了?”
柳贞把人抱在了火堆边,道:“去折些树枝来,这火要起一夜。”
张传替萧安挡下了许多攻击,此刻已经完全没力气了,然而看着火光下萧安的脸,咬了咬牙,叫上了数十人,一道往边缘处去寻柴火。
一直跟在萧安另一边的萧家给的那个亲卫,才凑上前来,跟柳贞道:“可是发烧了?”
柳贞正想脱下兵甲,却被那人拦住,“我看先生也身有疾在,不如换我的衣服与小将军盖上。”
出了一台关就没了雨,本诸人都被雨水打湿的薄棉衣,在身体散发的热气之下,到草原上之时竟都有些干了。
那亲卫快速将衣服脱了下来,在火前抖了抖,又使劲儿挤了挤,发现没水,才放心的展开再抖平了,才盖在了萧安的身上。
等做完这些,他才腼腆一笑,“当初我大哥的母亲有疾在身,多亏了魏夫人请去萧家祖地的那位御医才治好。我被大哥捡来抚养,待如亲生,魏娘子也是我的恩人。”
魏氏当初必然不知道萧家有那么一位快死的妇人,然而就那么凑巧让那位御医碰见了,才得此功德。
这许也算是人的气数,那亲卫继续跟柳贞道:“小将军在之前三道口受了点伤,就有些起热,能顶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一路下来,身上又有伤口,我身上带有伤药,也该换一换了。”
之前的药是草药,从路边采的,这会儿却是上好的药膏。
柳贞也不在乎萧安是个姑娘家,只让其他人转过了身,就开始脱萧安的衣服。
他当他是萧安的亲爹了,另外一个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从家族里来讲不是长辈也得是同族兄长,没什么好避讳的,只将萧安的外衣一脱,就拿过那亲卫的药膏开始给萧安的伤口上涂抹。
从二木关到这草原边界上,萧安身上的伤口有不少,然而身边有张传与亲卫护着都是小伤,后来休息时也都有粗粗处理过,到此时也已经开始起疤了。
柳贞将她身上的伤口全涂上了药膏,才把东西丢回给那亲卫,再给萧安穿上了衣服。
那亲卫在火光下的脸十分惨白,问道:“小将军胸前那一道……”
柳贞却是打断他的话,问道:“她明日可能醒?”
亲卫跟着那位御医学过几年的医术,在三关里后也干过江湖郎中的事儿,然而要说萧安什么时候能醒,他却是没准了。
“她还是个姑娘家,本就不比男儿,这一路也累得紧,不说是起热昏迷,就是睡觉也该睡两日吧。”亲卫有些不肯定的道。
柳贞自己久病成良医,心里又哪不清楚的,只从袖子里掏出几页纸来,折叠后放在萧安头上扇着,想着能替萧安散一散热,要是脑子烧糊涂了,那可得了。
如今也没什么药能熬来喝的,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