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苏荷把自己的全部家当给了杀手,她知道杀手之所以要这么多钱,其实是因为他私下在接济一些孤儿。
夜网上不常有杀人任务,他这才逮到她一个就使劲薅,不过这几年他把她养得挺好,反正这些钱她又带不走,就都给他了。
但谁料到,他还不要!
“你的钱你自己拿着,给我是几个意思?想让我卖身?你想的美。”
气得苏荷那叫一个心梗。
她要真觊觎他的美色,早扑倒了好不好,还等到现在?他也太小瞧她的色心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向来是及时行乐的性子。
“我留着也没用,给你。”
耐着性子,苏荷再次把那些转赠文件递过去,杀手再次推了回来。
“不要,你要把这些都给我了,那明儿个的工资还发不发了?”
苏荷笑了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有特异功能,说死就死的那种,绝对活不过明天,你信不信?”
杀手手里的苹果削了个开头就断了皮,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你别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
苏荷察觉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要是觉得孤独,不如从你接济的那一大片孤儿里选两个自己带着,我看你挺有奶爹潜质的。”
杀手没好气地瞥了苏荷一眼。
“照顾你一个就很麻烦了,我才不要再多几个麻烦,而且做我这行的,软肋越少才越好。”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苏荷都没有听清。
也有可能是她的五感正在快速消退,她已经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了,但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
杀手停下了削苹果的动作。
“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r,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在襁褓时,就被亲生父母丢弃了,他们并没有给我取名字,我也并不需要。”
“没有名字怎么行啊。”苏荷看向窗外的风景,春天来了,早春的桃花已经开出来两三朵粉嫩的颜色,她温柔地笑着。
“没有名字的人是没有归属的,很可怜的。”
杀手看着她,突然嗓音变得有些发痒,下一刻他已经说出来了。
“我没什么文化,要不你帮我取个名字吧,就……随你姓就好。”
苏荷皱眉,杀手以为她不同意,正失落,便听苏荷声音有些虚弱,但又明朗道,“其实我是个取名废,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不如就叫沂舟吧,沂为水名,有财运旺盛之意,舟为船只,扬帆起航,一路顺风,合起来,就是船行水中,乘风破浪之意,你觉得怎样?”
杀手沉默半晌,无奈叹息。
“这就是你昨天翻了老半天诗词大全的原因?”
苏荷心虚地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就,借花献佛,我真的不会取名,本来我想给你取苏有财的,但这不是,不好听嘛,好了好了,你去厨房看看玉米排骨汤炖好了没有,我都能闻到香味了。”
其实杀手炖的是牛排萝卜汤,因为苏荷很喜欢吃这个,但他并没有告诉苏荷她闻错了,而是沉默地又看了她半响,这才起身离开。
当他端着汤回来时,苏荷已经睡着了,直到汤都冷掉,天色暗沉,她也没有再醒来。
杀手,哦不,现在应该叫苏沂舟了,他拿着个小板凳,陪在苏荷身边从天黑坐到了天亮,当微风捎过桃花落在苏荷发间时,他起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捏走,低垂的眼帘,紧咬的唇瓣,泪水无声地滑落脸庞。
“我才不孤独。”
他这样说着,明明没有人听得见,但还是固执又倔犟地,告诉眼前这个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笑着看着他的女人。
第二天,杀手恢复了曾经的模样,他穿着一身黑衣替苏荷办了丧事,只是没有如她所愿,把她的骨灰撒在海里,而是装进了一个花花绿绿,极其难看的骨灰盒里。
他每搬一次住处,那个骨灰盒必定会跟着他一起走。
“这么难看,你一定会受不了,然后晚上托梦骂我。”
苏沂舟抱着这个想法,就这样度过了余生,他没有听苏荷的建议,收养两个孤儿,因为他一直觉得,他并不孤独。
只有临终前,他哭得像个孩子,因为苏荷是个狠人,哪怕他把她的骨灰盒弄得再难看,她都没有给他托过一次梦。
于是他交代后事时,没有一点心虚地让人将他与苏荷的骨灰合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