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伽看的两眼一黑,赶紧上去要把她扶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苛待她,这人也真是,只会把别人架在火上烤。
别人不愿意,好像在她眼里就是害她一样,一定要用自己的高洁,逼迫别人就范——这种人是真讨厌。
“福姑姑,您就再替我通传一声吧,我今日就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太后为何不见我。”
她嘟着嘴,阐述自己的委屈。
福伽上手扶着她,几乎想要把她抓起来一样,压着怒气道:
“娴主儿,您这是何必,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太后苛待您了。”
“您快起来吧,别让太后和您为难,您这样只会让自己颜面尽失。”
殊不知,如懿自己打的就是这个算盘;然而她自己好像意识不到一样,仍然倔强地跪着。
福伽也不好闹出太大动静,叹气回了慈宁宫正殿,向太后通传。
太后怒极反笑,抬手就让人传她进来;如懿心下大喜,端庄优雅地起身,进入慈宁宫。
两个小宫女守在外头,看着她进去后小声嘀咕。
“这么爱跪啊。”
“可不是吗,又连累咱们也得跟着跪,这一天下来,膝盖都疼得很。”
另一个小宫女叹气,看了一眼门口厚重的门帘,似乎在提醒自己,也在提醒对方。
“真是跟错人了。”
*
如懿进了正殿,倒也是规规矩矩行礼。
然而她掐准了时机,正准备等太后说一句起来,却听见太后说了一句跪下。
她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太后,但也只能规规矩矩收拢衣裙,拢手垂头跪下,不敢违抗;然而如懿生性体面高洁,问了一句为何。
太后手上抱着猫儿,放下了另一手拿着的书,打量的目光从头到尾扫了如懿一眼,语气肃穆冷淡。
“你倒是出息了,哀家不见你,你就跪在慈宁宫门口;怎么,是要让满宫的人都猜测,哀家苛待你?”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迫切想见太后,因此,情急之下才跪在门口,还请太后恕罪。”
她五体投地行礼,礼数做的十分周全,似乎十分害怕太后,急切的想要给太后投诚一样;惹得太后冷哼一声,不阴不阳的。
“不愧是乌拉那拉氏留在宫里最后一个女人,你懂眼色,却也没多懂。”
如懿抬头,大大的眼睛看着太后,嘟着的嘴让她看上去好像十分无辜。
太后看见她这副表情就烦,长相老气,却还要装娇弱扮委屈。
太后一时有些同情琅嬅了,每天晨昏定省都要见到这张脸,怪不得打入冷宫后,琅嬅气色都好了不少。
“太后,臣妾还年轻,看不清宫中的风云诡谲,也不够有眼色,惹得太后烦心。”
“但臣妾愿意时时侍奉在太后身侧,也愿意听太后教导。”
如懿再次行大礼,然而这回太后冷笑一声,怀里的猫儿跳了下来,在太后脚边坐下,冷冷看着如懿。
“你姑母好歹和我斗了一辈子,一身冷硬的骨头,就连哀家现在回想起来,也是钦佩她几分的,而你。”
一提到姑母,如懿像是心虚,又像是害怕,跪在地上时,就连脊背也弯了几分。
太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像是在回忆故人。
“而你,想从冷宫出来,就有皇帝巴巴地来求哀家,想养皇子,就有皇帝巴巴给你把永璜送上去。”
“但可惜,你不中用,也没骨气。”
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在寂静的宫室内犹如一声巨响。
“你姑母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抢,即使当年在绝境,你姑母也能挣扎出自己的路。”
“你现在有皇帝偏宠,倒像是谁人都委屈了你。”
“还跑到哀家跟前,巴巴的投诚,你是左边也想好,右边也想要,哀家从未见过你这样无耻的人。”
如懿被骂的完全愣住,宫里人说话,向来柔婉,或者九转回肠,从来不会把话说这这么明白。
更别说是经常和儿子斗法的太后。
而如懿这种表情,像是正中太后下怀,她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桌上,注视着如懿,笑的意味深长。
“你想向哀家投诚,架在皇帝中间捡好处,就不用说这么委婉了。”
“只是,哀家年纪也大了,只想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一提到含饴弄孙,太后仿佛就想到了现在那几个孩子,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手上也慢慢拍着桌角,像是在哄婴儿入睡一样。
而如懿的脸色就不好了,皇家讲究开枝散叶,她至今无子,却又盛宠优渥,说到哪里都不好听。
太后则发话让她回去,端着茶杯润润喉咙。
眼看人走了,福伽上前给太后揉揉肩。
太后,您何必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呢。
然而太后冷哼一声:
“等着投诚捡好处,最后的下场就是万人嫌弃。我若不把话说明白些,她又能意会出另一层意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