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滚落,耳边是他低低的喘息声,眼中是他滚动的喉结,她艰难仰头便看见那张她念想了多年的面容,他眼中混着欲色,见她迷蒙瞧他,低低笑了声,吻上她微肿的唇瓣,一夜未得好眠。
想着过去这几年的种种,沈薏环忍着痛楚,终是沉沉睡去。
过了许久,李渭方推门进来,坐到床边,将她盖严实,紧抿着唇,瞧着她苍白的脸色,眼中现出几分凌厉。
几日后,沈薏环救了永安公主的事传遍京城市井。
沈薏环嫁入侯府几年,永安公主都当她不存在一样,公主自持身份,连目光都不曾给过沈薏环,只一如既往地央着疼爱她的父皇,令李渭教她舞刀弄枪。
这回她的马伤了沈薏环,连皇后都派人来探望过,永安公主不但一点愧意都没有,甚至还公然说过一些不怎么中听的话。
“一个小门户的庶女,别说只是被白英伤了,便是死了,那沈庆辉难不成还敢去找父皇讨要说法?”
白英便是那匹踩伤了她的烈马。
这话不知怎的在京城传开,街头巷尾的都讥讽沈薏环,说些个高攀高嫁终不得好的风凉话。
昨日李渭去了秋围的马场,将永安公主那匹养了多年的爱马一枪捅了个对穿,连尸首都没给留下,让青崖找人给拖走了。
京里人谁不知道永安公主爱慕李渭多年,偏偏被李渭公然说当她是亲生妹妹,私下里不知被人嘲笑得有多难听。
沈薏环听疏雨给她讲这件事,恍若未闻地继续翻着手中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公主的爱马,自然跟公主一样的高贵。
而她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庶女,嫁给李渭,连高攀二字都不敢说,定远侯府这般地位,是她家里蹦高都攀不上的。
孰轻孰重,她自然有这个自知之明。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李渭会当着永安公主的面儿杀了白英。
想来李渭这番行事,不过是嫌这桩事儿伤了定远侯府威名。毕竟她也占着一个将军夫人的名头。
自作多情的事儿,她是再也不敢做了。
“我想出去看看,屋里憋闷。”
这几日里,沈薏环好了许多,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双腿也不疼了。
甚至开始没有什么知觉了。
疏云疏雨都以为她在渐渐好转,可她觉得,这次的伤,可能好不了了。
李渭除了遣人送来一方有轮子的软椅,也没在她眼前出现过。
这样也很好。
她着实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沈薏环这些日子就一直在想嫁给李渭之后,她在侯府过的这几年。
说来也挺奇怪的,她之前对侯府的一切都很满意,瞧着哪里都合心意。可如今只觉得哪哪都不是味儿。
她一贯是会自己哄自己,向来是李渭对她好三分,她便觉得他有十分情意给她,如今她没了这个心思,便觉得往日里他待她连那三分好都没有。
一想到未来几十年就这样稀里糊涂得过,就觉得颇为难忍。
沈薏环坐在软椅中,腿上搭着毯子,微微仰头扬着带着几分媚色的脸,看着院子里的银杏树发愣,百年银杏高耸,落叶飘零。
李渭进来便看着这么一副颇有几分悲凉的场景。
他走到她近前,弯腰将落在沈薏环腿上的银杏叶子拂去,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天气凉,你还没好。”李渭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主动与她说话。
“我这便回了,将军也早些回去吧。”沈薏环说完,拍了拍身后的疏雨,疏雨小心地推着她进了屋。
李渭从未在她这里吃过闭门羹,准确地说,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人的冷遇。
何况成婚已有三载,沈薏环每次瞧见他时都是眉眼生动的,何曾有过这般态度。
李渭看着她进屋,从他进来,到此刻,沈薏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这是在气他?
李渭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终究作罢。
他回到书房里,案上摆着一幅未作完的画,依稀可见是位女子,眉眼中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李渭擅书画,皇帝曾经让他为皇太后绘一幅美人像,年宴时他信手落笔,哄得皇太后眉开眼笑,众人方知他画技惊人。
后来闲时沈薏环陪他作《塞外图》,一边添墨,一边跟他说,想他有一日也能为她作画。
李渭那时怎么回的来着?
“女子大多端庄无趣,不及塞北风光半分。”
可后来仍是细细为她描摹了画像。
门口来人禀报,说是沈府的小少爷从书院回京,来探望姐姐。
“让他去罢。”李渭头也没抬,沉声回道。
沈薏环这会刚歇下,疏云为她按摩双腿,就听外面人来报,说是沈小少爷来了。
她下意识要起身,这一下子起得猛了,腿上却使不上力,整个人摔到地上,几乎吓坏了疏云,忙来扶她,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这一番折腾,沈逸澄已经进来,看见她的狼狈样子,连忙过来,伸手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他蹲在床边还没开口,便红了眼睛。
“阿姐,你痛不痛?”
沈薏环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眼中也有几分疼爱,摇摇头。
“我刚回京,便听见满城的风言风语,都说你被李渭和那永安公主欺负了,我便直接来了你这。”
少年心疼地碰了碰她的软而无力的腿,咬牙愤愤地说道:
“欺人太甚,阿姐,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