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近在咫尺的那个幸存者,都没有发现履鞮此时其实已经身负重伤,很可能会命不久矣。
履鞮很清楚,现在的他,是一个私自逃跑的奴隶身份,一旦被这群护卫抓住,即使不被立刻处死,也会遭到无比凄惨的折磨。
所以,哪怕是跟他们同归于尽,履鞮也要尽最大可能的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履鞮凭借着最后仅存的一丁点儿力量,费力的爬到了离炊房不远处的一个昏暗的角落里。
他用周围散落的杂物遮盖住身体,确定这里很难被人发现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履鞮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刀伤很严重,虽然这些不得不扛下来的刀伤都被他刻意避开了要害部位,但过多的伤口还是让他一直流血不止。
如果再不赶快找医师进行处理,他必定会很快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履鞮当然不想死,他才只有十四岁,还没有真正享受过自由的快乐。
他从小就被当作奴隶养大,从来没有得到过允许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有机会过上自己的人生,他真的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然而,身体内部传来的警告信号却越来越强烈,履鞮的面色和嘴唇已经变得苍白,皮肤也开始不断的冒出冷汗。
他的手脚开始变得冰冷而无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知道,这应该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如果再没有人来及时帮助他包扎伤口的话,他很快就会逐渐陷入昏迷之中,直至死亡。
就在此时,一个少女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炊房门口,确定好周围没有人之后,溜进炊房搜索起食物来。
很快,她就发现了锅内的肉糜,因为履鞮中途突然出现,里面的食物直到现在还没被送去给申孝。
这个少女,正是来申氏家族做客的阿棠。
不过,如今的她,已经被杜原款收为了养女,恢复了自己真正的姓。
她叫祁棠,原本就一直叫这个名字。
只是因为她的庶女身份一直不被士蒍正式承认,所以在士氏家族里活得就像个普通女奴一样。
自然,她也不配带上士蒍的姓。
所以,士氏家族的人,都只会叫她阿棠,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都有点记不太清真正的全名了。
后来,她在杜氏家族里重新跟士蒍父女相认,士蒍觉得她已经流落在外太久,更是不想认她回家了。
说到这件事,其实,阿湄在昏倒后,并不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
当时,因为阿棠冲动冒失的认父举动,一下子打断了婚礼的正常进行。
后来,更是出现了阿湄昏倒在地的突发事件,彻底扰乱了婚礼的秩序。
最终,杜氏的家主杜原款只能亲自不断的向宾客们诚恳谢罪,然后,带着复杂的心情将宾客们送出大门,回来硬着头皮处理这桩突如其来的家族丑闻。
同姓不婚,在春秋时期向来是贵族死守的原则和底线,杜氏家族当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还不仅是同姓这么简单,他们根本就是至亲的堂兄妹关系。
尽管杜适一直秉持着君子的作风,始终维护着阿棠,但杜氏的族人还是打从心底里厌弃起这个和他们血缘关系并不亲密的低贱女奴。
就连身为阿棠亲生父亲的士蒍,也因为这个失踪多年后再次冒出来的庶女而头疼不已。
卿大夫的名誉是最重要的事情,现在,身为士蒍之女的阿棠却长时间流落在外,还差点和自己的堂兄成亲,这件事如果被传出去,无疑会毁掉士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誉。
虽然,参加婚礼的宾客都为了讨好未来即将会升任大司空的士蒍,都信誓旦旦的表示了绝对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但这个秘密终究还是成了士蒍心中的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所以,最终,士蒍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没有带走阿棠,也没有对外宣称要认回阿棠这个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