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来的三个人中的一个发出了安全的信号后,交易才正式进行。一把五四式军用手枪又大又沉的质感是大宝喜欢的,这样的家伙什才来劲儿。没有见过世面的大宝摆弄了半天仍不得要领,这让交易中的三个人不由得都翘起了嘴角。菜鸟,菜鸟级菜鸟,对方三人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多少钱?”大宝向来直接。
“八百。”对方的报价很符合大宝的心理预期。
“我要了。”大宝连价都没还就答应了。
但这也仅仅让大宝暗自得意了不到三秒。“美金。”对方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的后两个字让大宝很不舒服。
大宝的牛眼狠转了几圈,见其中的一人始终把右手插在半敞开的夹克里,离他有几步远,闲适地斜倚在门边。大宝只好咬咬牙答应了。数出两千,在把剩余的八千交给对方前,大宝又从中抽出了两张。他不清楚人民币与美元确切的兑换价格,但总觉得都给他们有些吃亏。对方也没在意大宝的小聪明,而是静静地等着大宝接下来的举动。当大宝把新买的手枪第四次从后腰带上拔出来的时候,卖枪的那人终于忍不住教了他怎样装卸弹夹。直到这时大宝才想起要手枪的子弹。
“枪里的子弹呢?”大宝理直气壮地伸出了自己粗糙的大手。
“子弹另算,一颗二百。”对方更加不温不火。
“我操你……”“娘”字硬生生被大宝咽了回去,因为交易的那个人冷着脸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用大拇指试着森然的刀锋。
“小子,别瞪眼。你见过卖鸡还捎带着送鸡蛋的吗?”对方领头的不无嘲讽。
“这回应该是人民币吧?”大宝的狠劲也上来了,他不想再被人戏耍。
“枪是出口转内销的,必须以美元计价;子弹是地道的国产货,自然要用人民币计算。这也是爱国嘛!”
“十发。”大宝狠劲地甩出口袋中所有的钱。
“两千二,共十一发,我们价钱公道,买卖公平,从来不欺负人的。”
在对方三人离开的过程中,大宝在心中把他们的女亲属全部问候了好几遍还不解恨,直等到对方走远了,最后再骂出一个“屌”字,才算结束。如果大宝听到离开的三人的对话,也许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老大,你把这菜鸟整得可有点儿惨啊,太没有道德了。”
“道德?在黑道上买枪的有几个是有道德的?他们买枪的目的还不是图财害命?佛说‘惩恶既是扬善’,我宰他一刀也算是积了阴德了。”
“这家伙虽然是个菜鸟,但眼中凶光毕露,想必是个狠角色,小心他报复咱。”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连保险都不知道打开的雏儿,十一发子弹,连靶子都找不着。”
怀中揣着沉甸甸手枪的大宝并没有急于回家,他背起大包的行囊加入了东进深圳、广州的农民工的行列。他很清楚,只有在这个队伍中他才不显眼。他不想找工作,他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确切地说,也不是漫无目的,他很想找古董交易的场所,只是一时不得门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广州荔湾西关终于被他找到了。在一个摊位前,他发现了一件小的铜器,那是个显得古朴的铜香炉。大着胆子,问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
“老板,这小件多少钱?”
“五万。”老板很不热情。
“还有大件的吗?”大宝直奔主题。但他问了三次都没有得到老板的回应。袒胸的老板只是舒服地贴在躺椅上轻摇蒲扇,不时地端起紫砂手壶轻呷一口。老板的态度让大宝很是生气,他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嗓门。
“老板有大件吗?”
“还大件,这小件你也买不起,趁早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显然,大宝的噪声引起了老板的不快。
大宝很受伤,而且很生气,但后果并不严重。他从怀中甩出硬硬的一万。
“一万,这小件我要了。”
“五万,少一分请免开尊口。”老板连眼皮都没抬。
“两万。”大宝底气十足。但老板再无他话。
大宝抓起钱转身想走,但被老板叫住了。“年轻人,真想要价钱可以好商量。”老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就两万,多一分都没有。”大宝的态度很生硬。
“三万,东西你拿走。”老板认真起来,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很认真。
“两万,答应我的问题。”
“成交。”老板笑得很开心。
“有大件吗?”大宝很执拗。
“有,但很贵。”
“青铜器的大件,多少钱?”
“好的上百万不止,最次的也要几十万。”老板以为遇到了一个大主顾。
这就足够了,大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哎先生,您的货。”老板急忙叫住大宝。
“那是你的货。”大宝的语气很硬冷。
“说好的价码您还想反悔啊?”老板的浓密胡须令他看起来很威猛。
“我就是反悔了你能怎么的?”大宝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您请走好,算我倒霉。”舒坦日子过得太久了,老板早已没有了锐气。
听到这话的大宝却不走了,他转回身,脸上充满了笑意。“如果你很想卖,二百元怎么样?”
“您这不是明抢吗?”老板看着满脸坏笑的大宝,心中陪着小心。
“抢?对!就是明抢了,不行吗?”恶狠狠的大宝抓过铜香炉摔下两张百元大钞扬长而去。
看着如凶神恶煞般远去的大宝,摆地摊的老板捡起两张大钞,用手弹了弹。“小样!土鳖。你就是阎王爷我也要揪你一根胡子。”开张的老板又回到躺椅上摇起蒲扇,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