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劫狱之后,岳飞以什么身份活着?是隐姓埋名,还是落草为寇,还是投靠金人?
三条都是死路,哪一条都走不通。
投靠金人绝对不可能,落草为寇恐怕也不是岳飞所愿。
排除了两个选项,难倒岳飞就愿意隐姓埋名了吗?
刚烈如岳飞,必然不会苟且地活着。
“这……”梁兴一时语塞:“那也要先保住性命吧。”
“那岳家上下几十口呢?”李申之继续追问。
劫走岳飞容易,但是想把岳家上下老小全都送出去,难度可就大了去了。
如果岳家的人想早做准备,悄悄离开,恐怕还没出临安城的城门,岳飞就被带上了刑场。
岳银瓶紧咬着嘴唇:“若是能救出父亲,我宁愿不要性命!”
李申之看着她一阵无语。这刚烈的小妮子,岳飞死后她也跟着投井自尽,小小年纪如此大义,让人不胜唏嘘。
李申之劝道:“我相信岳帅不愿意看到你们这样,不愿意自己的家人受到连累。你们这样做,不是帮他,而是害他,是陷岳帅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说到这里,李申之忽然有点懂岳飞了。在狱中的他,未必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但是最终选择了慷慨赴死,大概也是为了给家人留一条后路。
赵构知道岳飞是被冤杀的,岳飞也知道赵构知道岳飞是被冤杀的。赵构还知道,岳飞以后一定会平反的。岳飞死后一家老小北方发配到了福建,生活上却没受什么刁难,他的子孙也都相继入朝为官。只不过赵构当太上皇的时候,曾叮嘱过自己的继任者赵昚:我死之前,不许给岳飞平反。
或许当岳飞写下“天日昭昭”的时候,这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君臣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吧。
岳银瓶的年纪和阅历理解不了这些,她倔强的小脸已经泪流满面,像是咆哮,又像是质问李申之:“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申之说道:“岳帅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慢慢想办法,兴许能让岳帅脱罪出狱,官复原职呢?
“再说,若是真的发生了最坏的结果,咱们再去劫法场也行啊。”
劫法场的难度,比劫狱要小多了。劫法场算野战,劫狱就是攻城战。宋军野战打不过金军,金军打不过岳家军,于是岳家军跟宋军打野战救岳飞,逻辑上没有瑕疵。
岳银瓶哽咽着嗓子:“你说的要跟我一起劫法场,不去是小狗!”
李申之郑重地点头:“不去是小狗!”
梁兴说道:“若是劫法场,我带的这点人手恐怕不大够,还需要传信回太行山,多调些人手过来。”
忠义社鼎盛时期不过才四千人,与金人斗了十几年,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能集齐的人并不多。
“如此甚好。”李申之暂时将他们劫狱的冲动遮掩过去,顺着话锋答应下来。
这时,薛管家提出了一个疑问:“这些河朔义士来到临安,如何隐瞒身份?”
薛管家跟着李纲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以为忠勇之士,真心实意地题这些忠义之士考虑。
陆游难得插嘴:“临安城中本就多的是南下的北人,别说梁小哥几个人,就算来个百八十号的,也根本不起眼。”
话是这么说,理却不是这么个理。
陆游的话没有引起大家的共鸣,显然是他没有考虑到大家的顾虑。
劫法场是谋逆之事,必须要谨慎应对。一百多河东义士进城,万一真让查出端倪,救岳飞之事怕又要胎死腹中了。
而他们,容不得失败。
岳银瓶妙目一转,想到一个好主意:“你不是要开酒坊吗?到时候必然需要招募许多工匠,把他们编入你的工匠中不就行了?”
李申之心想:我真的不需要招募工匠了,自家就有那许多闲汉用不完,又何必再花冤枉钱。
可是看到岳银瓶那杀人一般的眼神时,还是故作坚定地说道:“没问题!”
“所以,现在要去酒坊了吗?”陆游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手里捧着一个肥皂泡泡。
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这位大诗人高兴得差点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