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知道陛下有意传位于叔父,又岂会放咱们安然回禹州?一旦兖王夺位成功,咱们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免不了要被斩草除根呐!”
赵策英也接话道:“父亲,兖王面黑心狠,连逼宫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都干得出来,取咱们一家人的性命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父亲,如果您不肯接此诏书,那我们全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可就都没了!父亲,求您救救儿子,救救还在禹州的母亲,救救您不满两岁的亲孙女!父亲!”
“这,这……”
见赵宗全态度有所松动,盛长桢不动声色地添上了最后一把火:“伯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眼下受诏勤王,还能打兖王一个出其不意,可要是耽搁久了,那咱们就是想反抗也无能为力了……”
“夙兴夜寐,毋忝尔所生。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赵宗全怔怔地遥望着远方天际的落日,一遍又一遍地吟诵着自己前半生奉若圭臬的至理名言,心中无奈嗟叹:明哲保身,何其难也!
良久之后,他终于长舒出一口气,沉声道:“盛修撰,不都叫殿下了吗,怎么还叫伯父?”
盛长桢大喜,半跪叩首道:“臣翰林修撰盛长桢,见过太子殿下!”
顾廷烨、赵策英等人也都是极有眼色之人,齐齐拜倒,齐声道:“臣等见过太子殿下,请殿下吩咐。”
下了决心之后,赵宗全一洗以往畏首畏尾之态,气度从容,怡然自若,平静中霸气隐现,只听他淡淡吩咐道:
“更换衣衫,拿上血诏和虎符,随我同到西郊大营点兵,入城平叛!”
“殿下英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宗全目光掠过拜倒在地的众人,最后停留在盛长桢身上,望着一脸恭敬的盛长桢,他心中不由地有些感慨:
此情此景,与自己当初在禹州时,被迫越权调动团练捉拿李鉴郑昌时,何其相似啊!
禹州案,传血诏,这都是足以改变赵宗全命运的大事,而盛长桢,每每都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巧合吗,还是盛长桢真的有异于常人之处,或者,盛长桢与他赵宗全天生有缘?
一念及此,赵宗全看向盛长桢的目光中好奇之色愈浓,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自己与盛长桢这个“贤侄”相识的点点滴滴。
一开始,身在禹州的赵宗全只是听闻盛长桢过连中六元的名声,那时还是只闻其名,未识其人。
到后来盛长桢外放观政,路上经过禹州,与赵宗全田间初遇,谈话中盛长桢表现出了对农事的深厚兴趣和深入了解,酷爱种地的赵宗全与他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后来盛长桢又大方地赠予农书,更是直接让赵宗全对他亲如子侄。
之后在禹州观政期间,盛长桢和李鉴邓昌虚与委蛇,暗中调查矿山案的真相。
到赵宗全最终决定越权办案时,盛长桢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证据,账本、矿工,几乎是把饭喂到了赵宗全嘴边。
李鉴和郑昌倒台后,盛长桢又辅助赵宗全掌控禹州大局,展露了他办事理政的出众才华。
一直到此时此刻,又是盛长桢,从兖王的重重围困中奇迹般脱身,冲破艰难险阻把诏书送到了赵宗全面前。
一桩桩一件件,都显示出盛长桢这个年轻人的精明强干、心思缜密,以及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
盛长桢,长桢,到底是人如其名,是个国家桢干、社稷良辅?还是大伪似真,大奸似忠?
看不透,看不透呐!
赵宗全思忖半晌,依然得不到确定的答案,只能收回目光,将疑问深深埋在心底。
等到日后再观其行,察其言吧。
对赵宗全而言,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平定叛乱,把太子这个位子彻底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