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王身边显得格外冷清,兖王本人也没了当初的骄横跋扈之气,垂头丧气,但看向人群另一边时,仍是目露凶光,一脸不忿。
另一边受众人簇拥的,自然就是邕王了。
与失势的兖王不同,邕王却正是当红得令。
赵开益病重时,他成日在赵开益病床前衣不解带地服侍,引来朝野上下的一片赞誉之声,赵开益钦赐一面玉牌,持此牌可无视宫禁,免去查验,在皇宫大内畅通无阻。
闻弦歌而知雅意,赵开益钦赐玉牌之后,文武百官立时向邕王靠拢,现如今,邕王在朝野间可以说是炙手可热,权势滔天,比起兖王不知胜过了多少。
盛长桢目光扫到之时,邕王正襟危坐,对身边众臣皆是报以和善的笑容,端地是一位恭敬温良的贤王。
但在盛长桢有心观察下,顿时就敏锐地发现他眼底深处隐隐有一丝不耐烦,同时嘴角微微翘起,左手食指在膝盖上轻轻拍打着,颇有韵律。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也是,瞒谁都不可能瞒他。”
盛长桢叹了一口气,收回审视的目光,微微闭上了双眼。
……
“咚——咚——咚——”
漫长的等待后,钟鼓司的内侍敲响了朝鼓,宫门应声而开,禁军队列整齐,两边排开,宫人内侍手持仪仗,肃然而立。
韩章、文延朴、华青锋,龙图阁三位大学士领头,身后文武分列两边,一边是礼部尚书为首,一边是邕王为首,按照官阶依次成队,自左右掖门入宫。
进入宫门后,百官在紫宸殿门前的金水桥继续列队候着。
与往常的漫长等待不同,这一次,钟鼓司的奏乐声很快响起,赵开益已经到了!
鸿胪寺官员鸣鞭唱班,文武百官三拜九叩,山呼万岁之后,大朝会终于开始了。
百官们这才能抬起头,让自己的脖子松快一会儿。
可当众臣抬头望向御座之上的官家时,无不心中惊骇,甚至有人双手颤抖,连笏板都拿不稳了。
御座之上,赵开益形容枯槁,骨瘦嶙峋,尤其是一张脸沟壑纵横,毫无血色,虽有宫人以脂膏涂抹遮掩,但仍盖不住那灰扑扑的沉沉死气。
一时间,紫宸殿中鸦雀无声,气氛令人窒息,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这次大朝会,不是赵开益的重新复出,而是……,所有人都不愿去想,但又不得不想。
按着大朝会的惯例,此时应该是鸿胪寺卿赵立本出列奏事了。
赵立本虽已五十多岁了,平日里仍是胸背挺直,精神矍铄,但他此刻迈步而出时,却微微佝偻,只觉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赵立本正要高举笏板躬身奏报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威严中透着平和,但这一次,分明已是十分虚弱。
“赵卿,今日不论朝事,你且退下吧。”
赵立本闻声抬头,望向大殿的尽头,那个老人似乎连说完这句话都很费劲,正在剧烈地咳嗽。
“臣,遵旨!”
赵立本退回班中,眼眉低垂,心中一阵绞痛。
赵开益勉力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道:“朕时隔一年多重开朝会,唯有一事。
邕王天资粹美,纯孝恭良,朕欲立之为太子,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