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凝聚的泪也无声的滑落下来,打湿了腰间悬的那枚香包。
“旧人已去,空留凝华,原来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孑然一身,了然一生。”看着王凝华哀然的笑,我心中不忍,只觉得眼中酸涩微潮。
“娘娘不必自责,一切与人无关,只是天意捉弄,小人作祟。我早已做好了今日的准备,太后容不下我,皇后容不得我,就算没有娘娘的那番话。我终究也会是这般的结局,就算我仍日日活在那飞翔殿的锦衣玉食中,每每看到陛下,脑海中却满是他的身影笑颜,那般只是让我活得更痛苦,如今我不觉得是受苦,反而是解脱,有多久,我不曾笑过了,自进宫来。活得太艰太难。”王凝华说着转过身来,拂去了泪痕,缓步走到我面前跪下。
我惊诧的忙要搀她起来,她按住我的手,抬头看着我道:“昭仪娘娘。凝华身边的人如今都去了,凝华已别无他望,只求娘娘在紧要时候保得我父亲,我的家族平安。如今没有发落我的家人,只因此事隐晦,才未牵连我的家人,但太后和皇后必不会放过他们。求娘娘,如今凝华只有娘娘能指望了。”
“我答应你,但我能做的只是尽量,我不如皇后,家世显赫,终究势单力薄。希望妹妹能明白。”说着我看着王凝华。
王凝华看了我一眼,然后深深叩首道:“凝华谢娘娘。”
待王凝华起了身,我看向她道:“我带了些东西,你且拿着用,掖庭不比六宫。我也只能帮你至此了。”
王凝华摇了摇头,浅笑淡然道:“既是到了这地步,便没什么可在乎的了,娘娘将东西都收回去吧,凝华心领了,但这些叫太后和皇后看了去,少不得会连累娘娘,今日椒房殿,那林柔娆便是一心想将娘娘牵连进来的,娘娘还是置身事外的好。”说完王凝华退后向我深深拂礼道:“娘娘移驾昭阳宫吧,这里不是娘娘能长久呆的地。”
我知道王凝华此举也是为了我,我凝视了她一眼,然后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到门口,刚开了门,便听得身后传来王凝华的声音:“娘娘!”
我身子微顿,转过头看向王凝华,只见她泪水早已湿了脸,语中哽咽道:“望娘娘记住今日答应凝华的。”
我心中一软,微微颔首,便立即转了头,而与此同时,眼中的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往外涌,我微微抬首逼回了泪水,然后走向守在门外的子衿,子衿担忧的看着我,我只恍若未觉。
“走吧。”子衿点了点头头,扶着我离开了掖庭,而我,却再不想来到这里。
待到晚上,用过了晚膳,我逗弄了皙儿一会儿,待皙儿有些睡意了,便让奶娘抱了皙儿下去哄睡了,而子衿则在一旁替我轻捏着肩,我更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
“今日那林柔娆竟还想将姐姐牵连进去,若非陛下在那坐着,我早上去恨不得赏她几耳刮子,不过是椒房殿手边的一条狗,可见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好像整个永巷都是她的一般,这次陛下在,下次便没那么便宜的了。”合德阴冷的怒骂道。
我疲倦的抚了抚太阳穴,仍旧阖着眼道:“正如你所说,她不过是狗仗人势,你又何必在乎,只当犬吠罢了。”
“姐姐,椒房殿日后姐姐要怎么办?”合德在我身轻语道。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合德说的没错,今日明显是皇后一手策划,只是隐在了幕后罢了,可我却并不像与她为敌,毕竟她并未触及到我,目标更多的是在王凝华身上,她要的,是保她一族荣华,保她后位不倒,这原本无错,更何况,曾经郑昭仪在世,皇后多次替我解围,在心底,我终究是敬重了她几分。再者,如今王凝华一倒,只有许氏可成为皇上培植的势力,去对抗想对抗的,若许氏一倒,太后独大,我无法去想象皇上的内心该是多么的绝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守好自己的本分,不去沾染,也绝不任由欺负。”我启唇吐出这几个字。
合德正欲说话,便见李朝恩一脸阴翳的走了进来,我的心不禁悬了起来。
“怎么呢?”合德转首问道。
李朝恩微抬首看了我一眼,然后垂首沉声道:“王庶人没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一时不能缓过神来,过了许久,偌大的宫殿只听得我空荡的声音:“怎么没的?”
“服毒自尽。”李朝恩仍垂着头道。
我只觉得脑中一片懵然,李朝恩在下面徐徐道:“听闻是服了牵机,临走前妆扮了一番,走的还体面……”
“知道了,下去吧。”我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李朝恩极为懂眼的下去了。
“姐姐。”合德担忧的看着我。
“她是去见那人去了吧,生前不得相伴,死后也算圆了一桩心愿了,体面就好,就算到了地底下,她还是一如初见那般明媚。”我失神的看着门口处,喃喃自语。
注:“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出自《诗经》中的《淇奥》,意思是看那淇水弯弯岸,碧绿竹林片片连。高雅先生是君子,学问切磋更精湛,品德琢磨更良善。《淇奥》意在形容君子的美好与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