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侧卧在榻上,听着抱琴静坐抚琴,我阖目养神,轻声吐字道:“近日**殿可有什么动静?”子衿恭敬道:“倒是奇怪的很,最近马婕妤安稳的很,每日不过是晨昏定省,时不时去郑昭仪的漪澜殿闲聊,平日里都是在自己宫里。”我微微睁开眼道:“哦?这倒实是难得,怎么?马少使如今可是还在北苑?”子衿笑着道:“还在。”我笑着道:“她的妹妹还在北苑里形单影只的,她如今却是备受恩宠,莫不是她连这妹妹都不救了。”子衿微微垂首道:“奴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照马婕妤从前的性儿,早该跟陛下提起这事了,可她非但不提,反而跟没事人一般,且如今还一改从前骄纵的性子,安静了不少,陛下也甚是……”子衿突然想起什么般,声音低了下去,我抬眼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有什么不好说的,陛下如今除了远条馆和漪澜殿,其余都是去了她那**殿,圣宠可见一斑。”子衿垂首道:“其实班婕妤说的是,装的了一时,却装不了一世,终究本性是难改的。”我笑着道:“我如何不知,所以我如今干脆不出这殿门,懒怠于看她如今这番。”说着我抬手抚向案上的一盆水莲,伸出食指点着那水上漂浮的荷瓣。
这时我突然眼瞧着子衿指上的丹蔻,似是消暗了些,我抬手轻轻抚着笑着转头道:“子衿,去替我取了皇上赏的那瓶儿‘五色当头凤’的花汁子来。”说着我抬手看着丹蔻继续道:“我瞧着这丹蔻有些淡了,如今夏季里最喜得亮一些的颜色,你便多替我晕几次,好看也管得久一些。”子衿笑着道:“是,奴婢这就去。”待她替我用玫瑰玉露净了手,便替我上了丹蔻,也因着我多下了些,等她弄完,我抬手拿起案上的那瓶花汁,缓缓递到鼻尖,轻轻闻了下,气味依然怡人的紧,我笑着看向子衿道:“你去替我拿根银钗来。”子衿道了声是,便替我拿了来,我拿过银钗挑了些花汁子出来置于指尖,看着晶莹的凝露笑道:“这瓶子物事做的果然精致的很。”子衿笑着用丝绢捂着嘴道:“陛下钦赐的给主子的东西,哪样不是千挑万选了来的,就看主子册封那日送的那套吉服,也是极为下了心的。”我笑道:“好了,你呀。”子衿笑着道:“主子净手吧,该用膳了。”我笑着点了点头,子衿绞了帕子递了过来,我擦了擦手,便扶着子衿的手去。
次日用完晚膳,子衿命人摆了时令的水果来,抱琴欲替我弄了果盘,只要我用银匙吃便好,我笑着嗔道:“那样吃着哪还有意思,自进了宫,我便因着你们惯着越发懒怠了,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如今吃个水果都用不着自己剥了去。”抱琴笑着道:“陛下都宠着主子,我们如何不惯着主子。”我笑着指了她,她们拗不过我,便由着我子衿剥了一颗水灵灵的紫葡萄,然后递向嘴中,透着摇曳的灯火,我指尖的丹蔻也散发着几分妖冶高贵的光芒。我看向子衿道:“果然多上了些花汁子,这丹蔻便绚丽的多。”子衿笑着点了点头。
待到日落星垂之时,我拿了卷书来看,子衿在一旁替我轻轻打了扇,正看得入迷时,突然我觉得眼前一片晃神,那竹简上的字儿似乎有些迷离模糊,我顿时蹙了眉定了神儿,子衿瞧着我的样子忙问道:“主子,怎么呢?可是有什么不适?”我微微晃了晃手道:“不妨的,只是一时晃了眼。”子衿道:“许是主子看的久了,眼睛涩的,不如奴婢陪主子出去走走。”我笑着道:“也好。”说着便放了手中的书卷,便扶了子衿的手起来,我刚起身,突然身子似乎软了一般,便要倒下去,子衿惊吓道:“主子这是怎么呢。”连忙扶住我坐下,一旁抚琴的抱琴也连忙过来扶住我,我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朦胧,呼吸也有些困难般。子衿有些吓得哭腔道:“主子,你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叫温太医去。”我抓住欲去的她,有些吃力道:“先,先别吵了出去,只道我有些积食,叫,叫他来看看。”子衿连忙道:“是,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说着连忙跑了去,抱琴则小心的扶住我,我则晕晕眩眩的靠在了抱琴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了温玉的急促的声音,不知嘴中被喂了什么东西,突然觉得腹中一番刺激,便恶心起来,抱琴连忙扶了我起来,只见子衿带着泪痕的替我端了唾壶来,突地胃中又是一番抽搐翻滚,我趴在塌边,吐了起来,待吐尽,只觉得胃也抽空了般,我无力地躺到榻上,晕晕乎乎又睡了过去。
待我再醒来,只见子衿脸上犹带泪痕的靠在床边小憩,我缓缓探手抚向她的手,她立刻睁了眼睛,看到我便哭着道:“主子可是醒了,把我们吓得,奴婢以为,奴婢以为……”我虚弱的笑道:“怎么呢?怎么连你也这般乱了心神。”子衿看向我,犹豫道:“主子。”我抬眼看向她,她缓缓道:“昨日,温大人给主子把脉,说主子是……”我看向她道:“怎么呢?有什么问题?”子衿低声道:“说主子是中了毒。”脑中恍若炸开一般,我有些不敢相信道:“怎么会?我们不是一直都很注意,从来我吃的用的皆是查探过无误方用的么?”子衿垂首道:“正因为如此,奴婢更觉得事情的严重,因着主子不叫喧哗,且温大人说因着主子中毒较轻,奴婢方将此事隐了下来,如今我们知道此事不喧张,便能暗中调查,如此即可避免打草惊蛇,又能不叫有心人再有其他动作,奴婢擅自做主,请主子责罚。”我赞叹的看着她道:“你这样做很好,如此,我们方不至于牵制于人,除了你和温玉还有抱琴,可还有别人知道此事?”子衿道:“主子放心,其余人皆不知。”我凝视着子衿道:“好,那便就这样不要任何人知道,此次我必要拉出这暗中谋害我的人来。”子衿道:“温大人如今正在替主子查这毒。”我看向子衿道:“去,快替我将温大人请来,我要向他问问详情。”子衿道:“主子无需着急,奴婢这就去请,主子安心的养好身子。”我点了点头,便又躺了下去。待子衿走后,我死死地盯住床幔上的花纹,我手下紧紧绞住被子,眼中满是怒火,原来,她们竟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我的命,如今,我不再想忍下去,既是逼我至此,我也该有所反击了,想到此,手下的被子越发绞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