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
“你看见那些亡灵吗?他们正向你走来。你的罪是以天使为名,夺去这些人类的生命,你根本没有这样的权力!”路西菲尔融入黑暗气息中,迅速落到欧恩面前。
欧恩因为疼痛,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他在地上翻滚挣扎,被剑身贯穿的伤口越来越大,黑色火焰星星点点落在地上,忽然化作一个个小人,迈着两条小短腿,纷纷围到欧恩身边。
欧恩惊悚地避让,那些小人张开嘴,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发出瘆人的哭号声,争相爬到他身上,张口咬他。
小人越来越多,在欧恩身上堆起熊熊的火焰,路西菲尔的神情却没有缓和,反而越发凌厉,黑暗气息激烈地翻滚着,将他拱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的欧恩。
欧恩早忘了自己刚才骄傲的心态,痛苦地哀求着路西菲尔放过自己,他被亡魂绝望的气息攻击得几乎要崩溃,那些受到路西菲尔力量加持的气息竟然渗透到他体内,腐蚀他的灵魂!
“原本房间里的人类在哪儿?”
“……死,死了……”欧恩下意识回答。
“不可能。”路西菲尔神情里的戾气如有实质,将欧恩碾压得更加痛苦。
欧恩不敢再敷衍路西菲尔,强忍着疼痛寻回自己的理智,“是耶路撒冷,耶路撒冷破开界面降临地上界……它会扭曲空间甚至是时间……那些城市里失踪的人……或许是遗失在不知名的空间里,啊——!!!”
欧恩被那些亡灵附身的小人拖向地面的裂缝,他感到一阵灼烧灵魂的热度扑面而来,他被汗水刺痛的眼睛虚弱地瞥了一眼,顿时吓得失声惊叫,在地下的深坑里,更多黑色火焰席卷而上,距离越来越近,欧恩终于看清楚,这是比他身上数量更多的亡魂……
路西菲尔随手划开一个小位面,阻挡欧恩尖锐的惊叫声,他一跃踏入刚才的房间,巡视着房间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最后目光落在悬空的圣器上。
路西菲尔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伸手去取,还没有碰到圣器,就被圣器的光芒灼烧了手指。路西菲尔看着指尖的灼伤,一时间有些出神。
希拉里忽然飞了出来,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他,然后不知道怎么揉搓一阵,圣器被揉捏成小团子状,被希拉里装入兜儿里。
路西菲尔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看了希拉里一眼,欧恩已经被拖入深渊中,路西菲尔摆了摆手,大地一阵颤动后,缝隙缓慢地阖上。
希拉里蹲在路西菲尔肩上,看着他黑色的长发,担忧地发出咕咕声,路西菲尔没有安慰他,只是走入一片黑暗中,跟着黑暗气息消失不见。
瓦尔特站在会议室的窗边看着外头,密党的城堡离j市不算太近,但是冲天光柱实在显眼,天地间像被开启一道通道,这样的盛况甚至比路西菲尔召唤莉莉丝时更加壮观。
来自下属的消息不断更新,然而一切都指向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虽然那道光柱已经消失,j市的惨叫声也已经平息下去,可是比起惨叫更加令人惶恐的是什么?
是死一般的寂静。
瓦尔特忽然清醒过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注意力集中,这就像自然界感受到危机的小动物,一瞬间所有寒毛都几乎竖立起来——这是多么可笑的比喻。
瓦尔特回头。
路西菲尔站立在会议室中央。他曾经光彩夺目,那些美好的,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端庄内敛的神态,那些属于天上的特质,现在全部被黑暗所吞没。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天使,不,已经不能称之为天使,他随意地披散着头发,身姿依旧笔挺,却散发着寒冷锋利的气息。他伸出手,缎面高背椅自动滑到他身下,他没有坐下,只是倚靠着椅子,用一种仿佛漫不经心,却让人感受到在刀尖上跳舞的口吻说:“埃里克告诉我,这个时间你必然在这里。”
瓦尔特哆嗦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保持沉默。
路西菲尔说:“你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吗?你太年轻了,不,你是太年幼了,瓦尔特,一个年幼的,又不听话的血族。”
瓦尔特震了震,“我承认比起天使,血族的年序显得幼小许多,但是这不能剥夺我们想走得更远、发展得更好的愿望。自从知道您的名讳,我从神话故事中得知您不少事迹。对于我的想法,您应该也深有体会,不是吗?”
“是,新秩序的建立,牺牲是必不可少的。”路西菲尔轻轻笑起来,他的笑容格外好看,似乎还保持着天使的含蓄,那浓黑的眼睛也不如瓦尔特以为的那样邪恶。
瓦尔特放松下来,路西菲尔手指摩挲着高背椅上的精致雕刻,瓦尔特不知道这把椅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路西菲尔特殊的身份又使他不得不重视这位名声赫赫的堕天使一举一动。
路西菲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瓦尔特说:“然而谁有能力掌握这样的生杀大权?决定一众造物是被牺牲,抑或是成为得以复兴的子民。是你?是我?还是神?”
瓦尔特笑容牵强道:“我想神已经对地上的事情失去兴趣。”
路西菲尔终于离开那把椅子,向窗户走来,瓦尔特表面假装镇定,然而心里始终震慑于他的威势,不由得避让开。
路西菲尔说:“相比天国的单调、地狱的贫瘠,人类的世界确实丰富又多彩。这里的变化是曾经参与地上创造的我也感到意外的。只是人类得到现在的地位,也是上古造物不断战争、被牺牲的结果,你又怎么知道血族不会走上同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