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听了婧儿这话,不知从何接起,便转了话头道:“今儿看到妙儿家去时提了好大一个包袱,可我看她出门时明明是空着手的。”婧儿哼道:“还能有什么,左不过又是什么碧月姐姐红花姐姐给的衣裳东西呗。”小妍听了面露羡慕,道:“那些姐姐的衣裳可真好看,我前几天还听别的院子人说呢,说咱们奶奶跟前的丫头,分例都快赶上姑娘们了。不说别的,这一年的四季衣裳,奶奶赏的比府里分例的还多。且都是新的,料子也是极好的。你记得不?就是上次妙儿的那件大毛的坎肩,我后来看到碧月姐姐跟素云姐姐都有那料子的大衣裳,肯定又是她们给妙儿的。大毛的衣裳,你说的袭人都未必有呢。”婧儿哼了哼,道:“什么好东西了,肯定是人家裁了衣裳剩下的下脚料!”小妍看她一眼,道:“你这话说的,就算是人家裁衣裳剩下的,也是整块的好皮子啊。那毛厚的,得比银鼠的还厚,赶上狐皮了吧。”婧儿恨恨看她一眼道:“瞧瞧你这点出息!两眼都冒光了!”小妍讪笑道:“好了好了,我没见识行了吧?这辈子别说大毛的,我在进府之前,连件像样的棉衣都么见过呢。我得不着,还不许看看啊。”婧儿听了她这话,倒不好再说她,便道:“都说大奶奶院子里油水足,那真是没见识的话,我们不过一个月五百钱,再或者得些散下来的菜色点心,哪里有旁的好处了?”小妍道:“平日里跑跑腿,还是能得些赏钱的。你端午那次不是得的赏钱比月钱还多?这又不记得了?”婧儿斜她一眼道:“你刚不是还羡慕人家的大毛衣裳?这一个月几百钱几百钱的,攒多久能攒出一件大毛衣裳来?这也叫油水!”小妍听了这话,点头道:“咱们不过是小丫头,这就不错了。要说咱们院子里的油水,得看看那些嬷嬷和大丫头们,大奶奶光给兰哥儿买书一年就花好几十两银子呢,还有厨上去,奶奶给出的银子就没有往回拿的。这得落多少好处。”婧儿咬牙道:“就是这些老妖婆最可恶!自己赏钱拿着,中间卡着,奶奶要多给我们一些,她们便出来劝什么‘升米恩斗米仇’,‘别把奴才性子养大了’……倒是她们自己拿多少都没甚干系!”小妍忙捂她的嘴,道:“你疯了!这满嘴胡咧咧个啥呢!都是我不好,说什么大毛衣裳。咱们这就不错了,你看看别的院子的小丫头,且比不上我们呢。”婧儿也觉察自己错口说过了,忙冲小妍使眼色,小妍这才松了手。俩人朝外头看看,幸好没什么人,松了口气,也提不起精神说旁的了,收拾收拾也出去领差事。
那妙儿早到了前头,碧月见了跟她打眼色,俩人都笑着点头。妙儿见一时也没什么使唤她处,便去收拾那些盆栽的枯枝残叶。这李纨正在屋里犯愁,因转眼贾兰便要去族学了,学里离家不过一里地,只是这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即便是一里之遥,也让李纨踌躇许久。好在长随里领头的是常安,李纨的身份自不便见他们,有常嬷嬷在到底便当不少。上学的时间早上卯时到巳时,下午到未末,中午需得在学里吃一顿饭,又有一天的茶水点心之类琐碎。再有,这残冬时节也是冷的时候,贾家的族学自不是寻常外头的可比,可是与府里到底是天上地下,少不得要手炉脚炉地折腾。李纨的库藏虽丰厚,可又不能行事太过特异,招人疑惑。这来回寻思实在也是一番工夫。正寻思呢,常嬷嬷又问起车架的事来,才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赶紧遣了人去凤姐处询问。
凤姐刚议完事,正在抱厦里歇气喝茶,见素云来了,笑道:“今儿可难得,你可难得在你们院子外头见着的。”素云忙上前请了安,说了贾兰去族学车架的事儿,凤姐道:“早半月老爷就问过,早备好了,让你们奶奶放心吧。”素云得了准信便回去回李纨。平儿笑道:“这素云真是多一句话都没有的。”凤姐喝茶,抬头问:“刚才说哪儿了?”平儿道:“说张材找二爷去了,还说若他婆娘还不开窍就要二爷给做主休妻呢。”凤姐捏捏指甲尖儿,嗤笑道:“这张材家的脑子里头都是些什么?就是要看顾娘家,也得是个正经娘家,这娘不是亲的,兄弟是带来的,不知道护个什么劲儿。”平儿道:“或者总想着有个娘家好有个依仗吧。”凤姐笑道:“依仗?拖累还差不多!他们若是求到我跟前来,我倒是有个爽快的法子。只是如今这两口子都合不上口,就什么都别说了,还不如依张材的,休了干净。”平儿道:“这俩人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没想到家里头这么个糟心事,白耽误了。”凤姐道:“这用人,越要紧的地方越要用有脑子的。张材家的这个行事,有什么好可惜的,再说了,咱们这府里还能缺了人?”平儿听了这话点头应是。
且说李纨得了准信,知道车架妥当,便放下心来,一门心思准备起旁的来。待贾兰上学那日,紫铜的手炉和脚炉,身上里头穿着流炎衫,绵袍外头罩了个青狐的坎肩,又给带上一件银猞的大氅。点心吃食虽说学里有,贾兰这炼体又与旁人不同,少不得自家准备。于是出发时,常安便领了两个四层的食盒,都是底下带着炭屉的。贾兰由着李纨收拾,后来实在看不过去,才出声道:“娘,我身上还带着您给我的玉呢,哪儿就怕冷到那地步了?”李纨这才想起年前给贾兰寻了块炎玉髓和七灵珠软玉之类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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