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
那妇人见了,只道是飞天年纪小脸皮儿薄,当下也不理论,因爽爽快快的将一身重孝脱了,掼在地上啐了一口道:“晦气晦气,今儿原本称病忌讳三房的,到底叫那些不明事理的大伯子小叔子拉去哭了一场,冲了姑奶奶的喜气。”
那店伙计抬头细看时,却见那妇人内中竟是一套大红的喜服,又将头上白绒花摘了,另从袖中取了一朵大红的簪在鬓上,伸手在头面上整理几下道:“如今这身劳什子也用不上了,好歹给我几个钱,姑奶奶还等着上轿呢。”
那店伙见了这番大劈棺的光景,不由暗暗咋舌,因心中暗道世间妇人端的无情无义,当真是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三四岁上的拖油瓶,到了继父家中,却不知要受怎样虐待,因心中便有些不平,嘴里也就不那么规矩起来道:
“大嫂子,你且别怨我话说得难听,如今你要当的这件东西端的晦气,故衣铺子原都是给些贫苦些的下等人拆兑几件应时对景的衣裳,如今这样东西却叫我卖给谁去,少不得开发你几个钱罢了。”
那当孝服的妇人听了不依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左右这样的大镇店里还不是天天死人的,我不穿了自然还有别的寡妇孝子用得着,当日我这件也是从旁的故衣铺子里淘换出来的,都已经说好了原价卖还的,谁知道那间铺子不知怎的关了张,方才寻到你这里来的,少不得也要二百钱才便宜。”
那店伙听了,伸了伸舌头道:“我的大嫂子,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就是你这出身的,一件新衣裳也买不上二百钱去,我这里只有十几个钱,要就拿去,再多可是没有了。”
那妇人闻言不依不饶的,定要二百钱,又不肯走,闹到最后便抱着孩子坐在门槛之上大哭大闹起来,那店伙好说歹说皆劝不住,倒急得满头大汗起来。
姒飞天见了这闹剧原本不欲理会,忽然间那妇人怀中的孩子眼巴巴看着自己,因心中忽生出怜惜之情,对那店伙计道:“你也不用忙,这个钱我来出吧。”
因说着莲步轻移来在那妇人跟前,伸手递给她五百钱道:“夫人请起吧,这样闹,给外头的人瞧见了也不像话,这钱雇车回去吧,外头夜凉如水,别冻着孩子。”因说着,十分怜惜地在那男孩儿的头顶摩挲了几下。
那妇人见了钱,倒把方才嚣张神色收敛了,因满脸堆笑着接了道:“方才我就说这位公子面善,敢情竟是位菩萨哥儿呢,我替我们哥儿谢谢你了。”因说着起身福了一副,拉扯着那孩子推门去了,那孩子倒是很有些贪恋飞天的,真恨不得飞天就是他娘一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回顾着他,直到给他娘拉扯出了铺子方才罢了。
那店伙见了,因叹息了一回道:“公子何苦理她,一个破落户,连亲生孩儿都恁般不待见的,没见过这样的贱人,早上送了殡,晚间就急着嫁人的,叫我瞧不上。”
姒飞天闻言无奈一笑道:“这也是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只是苦了那孩子,却不知将来身世几何呢。”
那店伙计听了笑道:“小公子年纪轻轻,这样的容貌人品,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别是菩萨哥儿托生的吧。”飞天给他逗得噗嗤一笑,因自袖中取了五百钱道:“方才劳动了小哥,又在你店房中盘桓了一阵,倒耽搁了你做生意的,这钱拿去打酒吃。”
那店伙计原本给阚涟漪打了个满脸花,又给那泼妇闹了一场,正在怨天尤人之际,忽然给这天仙一样的少年温颜软语好言相劝一番,又得了赏钱,因喜得屁滚尿流道:“小人多谢公子的赏,敢是看上了哪件衣裳,您只管拿便罢了。”
姒飞天闻言笑道:“方才不是买下了么,就要这件。”因说着,自地上拣起那套新换下来的孝服,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在腰身之处比对了两下,因蹙眉道:“伙计可知此处哪有缝补浆洗的地方么。”
那店伙计见状,却不知飞天意欲何为,因赔笑道:“小人手艺不精,只是寻常缝补浆洗的活计也做得,就不知公子有何吩咐呢。”
姒飞天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一客不烦二主,还请伙计将这件孝服改小两个尺寸,浆洗干净要紧,我便在此处等候领取。”
作者有话要说:飞天的小寡妇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