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自然是脸皮厚的占优势,两人回了蔚景的厢房。悫鹉琻浪
好在她的房里除了床,还有一张矮榻,他有伤在身,自是让他睡床,她就睡在矮榻上面。
夜凉如水、月上中天
蔚景捻灭了矮榻边上的烛火,滑进了薄毯里面。
此时正值夏夜,虽是半月,却也皎皎,绵长清辉透窗洒进来,视线一片清明眇。
窗外夏虫唧唧,不时有萤火虫一闪一闪飞过窗台,空气中飘荡着夜来香的味道。
夜是那样静谧,又是那样美好。
“凌澜,睡了吗?”蔚景翻了个身,趴在软枕上,看着床榻上的身影聊。
男人轻“嗯”了一声。
蔚景一怔,也不知这‘嗯’是什么意思,是表示睡了,还是未睡。
想了想,便也不再多言,又返身平躺了下去。
“怎么了?”男人问。
“没什么,”望着头顶的横梁,蔚景幽幽开口:“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一直依靠你,一直捅娄子,一直你帮我补漏洞,你有危险了,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
“为何这样说自己?”大概是躺着的缘故,男人的声音响在暗夜里有些哑。
“我说的是实话,这一次,如果没有鹜颜那么完美的计划,如果没有影君傲连夜让人挖通地道,你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男人没有吭声。
“而我,却只想得出最蠢最笨的方法救你,如果不是鹜颜及时揭穿我的身份阻止我,我肯定去了天牢,我就又中了锦弦的计谋,不仅救不到你,还自投罗网,连累所有人。这样的我……这样无用的我,还谈何复仇?”
蔚景低低说着,心里面伤感得不行,她不像鹜颜,她没有武功,她没有谋略,她没有手腕,她也不像锦溪,没有光鲜的身份罩着,她……
想着前路茫茫,她真的很不满意这样的自己,黯然翻了个身,就蓦地看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起来,正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男人笑笑:“是你说得太专注了。”
是吗?
她愣了愣,或许吧,主要这矮榻还不比床,矮榻是青砖砌的,床有床板,人坐上来,会有感觉,矮榻没有。
见男人坐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躺着,索性拥着薄毯也坐了起来。
“你不睡吗?”她看着男人。
“你一直在说,那么吵,我怎么睡?”
“那我不说了,”蔚景用嘴弩弩床,“你回去睡。”
男人坐在那里未动。
“被你吵了那么久,早睡意全无了。”
“那你想……”
“也吵吵你。”
蔚景一怔,疑惑地看着他,“嗯,你说!”
男人朝她伸手,“过来!”
又一副二五八万的拽模样。
“干嘛?”蔚景一脸戒备。
男人眉心一拢,直接长臂一伸,将她拉了过去。
她以为他要抱她,没有,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近距离地看着她,一双黑如濯石的眸子映着窗外皎皎的月光,波光粼粼。
“蔚景,”
男人低低一唤,蔚景已是心头一颤。
很少见他这般模样,便抬眸望进他的眼。
“报仇之事,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其实,你并不笨,你也聪明,你只是不会耍心机玩手段,换个角度看,这又何尝不是你的优点,你的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你曾经跟锦溪一样,有着光鲜的身份,有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是,你不失善良,你遭人背叛,你从人生高处跌入谷底,你却依旧没有迷失心智,宽厚待人,勇敢坚强,这都是你的优点,你应该看到。”
蔚景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男人凤眸深深绞在她的眸上,一本正经而言,忽然有种不认识他的感觉。
说她蠢的人是他,说她笨的人也是他,说她一无是处的人还是他,曾经的每一次,他都用最无情最难听的话来伤她。
第一次,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第一次听到他表扬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他的眼里,她其实也有那么一点优点的,虽然她知道,他或许只是安慰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时候他的一个肯定,对她来讲,有多重要,特别是这次生死事件之后,在她完全没有帮到一丝忙的生死事件之后。
她忽然想哭,却终是忍住。
“可是我要复仇。”她怔怔开口。
善良如何复仇?宽厚待人如何复仇?不会心机手段又如何复仇?
“复仇之事,我说过,要慢慢来,而且,你不是有盟友吗?”
盟友?
蔚景弯了弯唇,他所说的盟友是指他自己吗?
“所谓盟友应该互惠互利才能成为盟友,而我,什么都没有帮到你们。”蔚景黯然苦笑。
“谁说的?你曾经帮我们拿到了名册,保住了我们几百个兄弟的性命,你还在锦溪面前掩护了鹜颜,保住了她的身份,在啸影山庄,你还破了锦弦的计划,独自一人承担了伤痛,还有这次,如果不是你扮作蔚卿,锦弦又如何会以为天牢里的蔚卿是假?我又如何能平安回来?”
男人如数家珍一般缓缓而言,蔚景就再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印象中,他每次说话都简洁明了,很少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就像对着最挚爱的情人,说着最动听情话,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蔚景眸光微闪,看到月光打到他菱角分明的俊脸上,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月色,心中的某个角落变得柔软。
一时间,她没再说话,凌澜亦是看着她,不语。
四周一片宁静,蔚景感觉自己手背的皮肤被他包裹着,或许是她想多了,只感觉他的手心越发炙热,她想抽回,却被他紧握着。
蔚景一阵尴尬,局促地动了动身体,弓起的膝盖无意中滑过他宽阔的后背,她心头一跳。
只听得男人闷哼一声,蔚景大惊。
她碰到他伤口了是吗?
“让我看看!”
一边说,她一边去剥他的外袍,手腕却教他一把擒住。
被他用力一拉,她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
“别急,这种事,慢慢来!”
蔚景一怔,这种事?慢慢来?
对上他促狭的眸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哪种事情,脸上一热,怒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个男人受了那般重的伤,竟还有心情揶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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