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翻来覆去把他几乎捅穿,两人就像锅里沸腾的水一样翻滚不已。一如以前的每一晚一样,迟衡将滚烫的液体灌入他的体内,一次一次,直到里面装不下了源源不断流到锦被上逸出浓郁的腥味。
次日,纪策的房间里,迟衡纪策石韦,三人商议军务。
说是军务,其实也没有军务,无非就是查缺补漏,因为安州一线以守为攻,静观其变,早被迟衡布置得滴水不漏。睡了一觉,纪策精神也清爽,不再像昨天那样浑身长刺,坐在藤椅上赞道:“回汀的景致不错,夏天凉快,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迟衡为他端上冰冻过的酸梅汤汁:“吃的也很不错。”
纪策喝了一口,又赞:“比我在京城喝到的还好,这里就是神仙福地啊。昨天路过好几个城池,数安州的最兴盛,才平定几天,集市就热闹得人挤人简直就是一派盛世好光景。”
“纪副使要回了元州泞州更得吓一大跳。”
“早就听闻了端宁侯手段了得。”
二人说笑了一会,一旁的石韦忽然疑惑地说:“将军,我见你把安州一线的将领全部调换了一遍,主副将也都错开了。这样又耗人力又耗财力,而且将领率的不是自己的兵难免生疏,打起来仗也仓促,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部署呢?”
迟衡以手遮额:“你们相信吗,郑奕洞悉乾元军每个将领的习性、喜好和运兵战术。”
“郑奕的暗报向来强悍。”
迟衡回答:“对,但远比我们想象中深刻许多。他竟然能猜出容越与庄期之间的习惯,必然也能抓到其他将士的弱点,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防不胜防。所以我索性来一个乾坤大挪移,让他们慢慢琢磨去!”果然,当那些将领们更换之后郑奕军的攻击反而会暂停一下,就像对手在琢磨如何出牌一样。
纪策有些困惑:“容越和庄期?”
迟衡将星鹤道的事详详细细一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这种败数叫人心惊。”
纪策惊讶了:“以前郑奕军凶悍归凶悍,但不至于把咱们捏得这么准,莫非因为郑奕终于对乾元军上心了。”
石韦也面色凝重:“的确如此,我也感觉到郑奕军这半年的打法和以前很不相同,以前都是硬碰硬,谁强谁胜,现在他们出招都诡异莫辩,完全不按套路来。难怪,你会将破荆和容越调到垒州,进攻的步子也缓下来。”
迟衡回答:“我们先以守为攻,摸一摸郑奕军的底细。”
纪策凝思道:“郑奕这人我打过照面,耍心计谁都玩不过他,若不是这样,颜王和一干文臣武将也不会栽在他的手里。而且他笼络将心的本领也很高,跟着他的人都忠诚无比,有些伎俩在郑奕军没有用。就先按兵不动吧,我也想看看郑奕耍什么花招。”
迟衡摆出许多卷宗:“我令人收集了郑奕及郑奕军的所有战事,你们不妨先看看,兴许有用。”
纪策和石韦二人执卷揽阅,一时静默无声。
迟衡看着两个人,神情各异很是有趣:纪策一袭半旧长裳,姿势随意倚在藤椅上,手执书卷恬恬淡淡,一目十行看得飞快。石韦则坐得端端正正,却不显拘谨,他看得不快,一卷一卷极为认真,时而微微颦眉。
察觉到迟衡的目光,纪策薄薄的眼皮挑起:“看什么呢?我那书案上有治国之道的书卷,你不妨去翻翻看,治军治国一个道理,迟早都要的……”
迟衡笑了一笑去翻案子上的书卷。
纪策的案桌反而没有谋略的书,更多的是诗书歌赋,还有一本市井俚曲集子,五花八门,但却不对迟衡胃口。
迟衡翻到底下一本诗卷,卷中略厚。
原来夹着几封信札。
迟衡泛出,正是之前给纪策寄过去的,有一封还夹着那枯萎的海棠花。想不到纪策竟然还带着,迟衡心里高兴,又发现每封信札都有折痕,在自己落款的地方,添上纪策很飘逸的一句句注解:
涉潭,林里,月上始归。
春中,问木,明栀子。
闻乐,风似沙下。
境澈,记之。
每一封都只添了淡淡的一句,长长短短,无非五六七八个字,每个字都认识,就是不知写的是什么意思,迟衡翻来覆去默念了好几遍,心里跟流淌了清水一样舒服,心想纪策心情一定很愉悦,所以即使四五个字也令人愉悦,看来纪策没回信函并意味着生气。迟衡望了纪策一眼,他正专心看书卷,六月的阳光炽热,额头微汗。
有十二封信札,纪策写了十二句。
许久后的某天迟衡与纪策远足归来。月下,树黑。树下,水泠泠。水中,月华闪烁。迟衡忽然忆起旧事:“纪副使,春中,问木,明栀子,是什么意思?”
纪策略一惘然,后笑:“文安二十二年二月,我接到一封信札,正倚在一棵树旁,那树皮都沁着一股淡雅的香味,开粉白嫩黄的花。我问旁边的老农这是什么树,他告诉我,这是明栀子。我就顺手记在信上,明栀子,元奚不多见。”
迟衡噢了一声:“原来如字面意思一样。”
“你以为呢?”
“我以为,至少有点儿不同的深意吧——比如栀子同心?那时,我们离得那么远,好不容易——纪副使,你真的只是随手记下吗?”
纪策璨然一笑:“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