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渡面色煞白,摇摇欲坠,一时竟连站也站不住,被谢见欢紧紧接在怀里,急声唤:“师父,你看看我……师父!”
可此时此刻,沈不渡连谢见欢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魔碑最初由先祖沈行简并百余名沈氏同族以性命和魂魄为代价铸成,在此后的三百年里,沈氏共有四位守碑人为此送命,五位耗尽修为变成废人。他们呕心沥血,战战兢兢,不计代价,不惜性命,将那伤痕累累却又顽强矗立的魔碑一代又一代的传递下去。
直至在他沈不渡手里——
四分五裂。
胸口某种东西仿佛在同一时间和魔碑一起碎裂了,沈不渡痛极攻心,五内俱焚,猛地低头呛出一口鲜血来!
“师父!”谢见欢骇然,只觉怀中单薄的身体在轻轻发颤,衰颓枯败的像一片被秋风无情催折的树叶,随时都会彻底倒下去。
他痛的心都快碎了,恨的快要咬碎一口钢牙,目光猩红的刺向凤策:“你敢这样伤他!”
凤策看着沈不渡惨无人色的脸庞,面上亦是一片苍白的凄冷之色:“我别无选择。”
他似乎对沈不渡,又似乎对自己重复:“……我别无选择!”
沈不渡抬指擦去唇角血迹,微微抬眸:“你的观念我不敢苟同,但你有句话说的对。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他清瘦的手指稳而有力的握了下谢见欢的手腕,没再看凤策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飞凤阁。
——
时隔三百年,天魔再次降临这片大陆。
没有人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更何况它来的如此突然,人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恐,而是怀疑自己置身梦中。
然而即使梦里也不会有如此诡谲恐怖的情景——天穹裂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像某种未知怪物的狰狞巨口。巨口里从上而下流泻出一条浓黑色瀑布,瀑布里夹杂着无数只疯狂转动的血红色眼睛——
原来不是瀑布,是数以万计汇聚成河的魔物!
日月失色,山河无光,黑云翻腾,阴风咆哮。连空气都变的粘稠闷热,渐渐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这幅情景犹如世界末象,孩童尖叫哭泣着奔向父母,大人们紧紧将孩子护在怀中,惊恐万状的望着天幕,双腿发软,几乎要吓的瘫坐在地上。
上灵界的修士面对这幅景象也震骇欲绝:“怎么回事!?魔物不是已经被击退了吗!?”
“这是魔域……这是三百年前被封印的魔域开了啊!”
“怎么会这样……完了……这下全完了!”
几个掌门吓的魂儿都快飞了,惊慌失措的问:“沈仙首,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不渡不答。他站在摘星楼顶,这是整个上灵位置最高、视野最好的地方,以往富贵人家一掷千金争着在此处欣赏壮丽美景,如今站在这里,入目之景却加倍触目惊心,那倒挂在苍穹黑不见底的深渊裂口仿佛近在迟尺,漫天席卷的浓烈魔气好似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嘶吼咆哮着要吞噬整个世界。
谢见欢站在沈不渡身侧,突然头疼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沈不渡立刻扶住他,细细观察他的脸色:“怎么了?”
谢见欢:“我……”
他突然没了动静,眸光凝固住,定定看向天空中大开的黑洞。沈不渡似有所感,亦回头看去。
魔气猖獗的散溢,闷雷响彻云霄,一只硕大无比的狰狞龙头从黑洞里探出来。它有着浓墨般暗黑色的鳞片,鳞片层层炸开,缝隙里流淌着铁锈色的红浆,它睁开眼,露出一双充满恶意的深蓝兽瞳,高高在上的睥睨俯视这方世界。
沈不渡心底巨震。这是——
谢见欢的头疼的更厉害了。有什么被封锁已久的记忆在挣扎着破土而出,一幕幕模糊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魔龙叹息一声,口吐人言,声音浑厚如钟,响彻天际:“三百年了……我天魔一族,终于回来了。”
它硕大的龙眼缓缓半阖,神情似乎有些怀念:“当年沈行简把我族驱逐出去,让我数万天魔流落在暗无天日的荒瘠空间,受尽屈辱和苦难,如今沈氏死绝,我族重临九州,也算天道有眼。”
天下亿万生灵眼睁睁注视着这难以形容的一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魔龙鼻息扇动,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突然话掀起眼皮:“不对……还有一个。”
它缓慢转动头颅,兽瞳准确的捕捉到了沈不渡的身影,沈不渡还未动作,谢见欢已经猛地上前,用后背死死挡在了他面前!
魔龙视线微微转移,落在谢见欢身上,定定看了半晌,喉咙里竟溢出一声诡异的笑,深蓝兽瞳里泛起浓浓的兴味:“怎么,你还没想起来?还是说和人类厮混久了,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继而充满恶意道:“不准备叫一声父亲吗,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谢见欢的身份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此时陡然听见魔龙这么一句话,上灵界众修士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谢见欢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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