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知道身负枷锁难有结果,纵使知道给了承诺也会变成一场空,于是把自己的情感严丝合缝的隐藏起来,不和他产生师徒关系以外的任何纠缠。
然决心做的再坚定,若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又如何能做到毫无破绽、滴水不漏?
所以终究还是没忍住,有意或是无意的去逗他,去对他好。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谢见欢的心跳就乱的不成样子,他下意识收紧了怀抱,彻底豁出去向对方讨要一个答案:“师父,我说的对吗?”
沈不渡紧闭嘴巴不说话。
当初调戏人的时候完全没负担,谁能想到被挑破的时候这么尴尬!
可恶!
“师父,你说话。”
“师父,你看看我好不好?”
忐忑的、恳求的、热切的、渴慕的……一声声请求从身后传来,每一声都像一支无往不利的小箭,将沈不渡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御通通击破。
要命了……
他以前居然以为,谢见欢不会撒娇!
心底认输般的叹息一声,沈不渡终于转身,抬眸迎上对方灼灼的目光,一脸镇定道:“对。你说的没错。”
他向来坦荡,也不觉得承认动心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本以为会气定神闲大大方方的挑破这层窗纸,或许还能趁机调戏谢见欢一把,临到头来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他也会紧张,也会控制不住的脸上发热、心跳加速,甚至怂的对视片刻后,就忍不住想避开目光……
不应该啊。沈不渡又懊恼又纳闷,他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告白场面都搞不定?
原本打算做足准备、找好时机给傻徒弟一个惊喜的,没想到竟然猝不及防被对方反将一军,着实有些失策了。
在战场上无往不胜的沈掌门眉头紧蹙,反思着自己的破绽和敌人的狡猾,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落在对方眼里究竟有多可爱。
谢见欢悄悄拉住他的手:“师父。”
沈不渡抿了抿唇,没好气道:“干嘛。”
“从前在上灵,“他心跳如擂鼓,脸上似火烧,抛掉所有顾虑和分寸,迫不及待要把所有猜想变成令人安心的事实,“你就已经……喜欢我了吗?”
嚯,得寸进尺!
沈不渡颇有点恼羞成怒,想给他一个冷哼,脑子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上辈子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谢见欢的,他其实也说不太清。
毕竟他从没预料过这种情况的发生。捡到那个小崽子时对方才十岁露头,话都说不利索,整天就会瞪着眼睛凶巴巴的嗷嗷叫,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发育的也不大好,甚至勉强只有沈不渡一双腿高。
如果有人说将来他会喜欢上这个小崽子,他一定会笑掉大牙。
但谢见欢成长的太快了。
明明过了好几年,却又像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从令人头疼的小煞星变成了修界声名赫赫的年轻天才,甚至和自己一同登上了天榜,并毫不停歇的追逐着自己的脚步。
聪慧,敏锐,沉稳,坚韧……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年轻人有多优秀,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却总是心甘情愿的默默跟随在他身后。
好像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见那道无言守护的影子。
于是渐渐的,他习惯了这种跟随和守候,甚至开始感到眷恋。人们说沈不渡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但没有人知道,只有谢见欢在的时候,才能让他感到真正的安心。
他敏锐的觉察到了自己心情的变化,也轻易看穿了谢见欢眼中越发厚重的炙热和渴慕。说不开心那是假的,毕竟两情相悦四个字,听起来简单,却是世上多少普通人追逐一生也不一定得到的东西。
但他知道自己没这个福分。
自由尚难追寻,又哪敢奢谈情爱?越心动就越胆怯,越喜欢就越畏缩。他深知谢见欢的脾气,一旦认定就绝不会放弃回头,正因如此,沈不渡才不敢去招惹耽误他。
既然给不了未来,就干脆不要承诺。
他不想自己死后几十年,谢见欢还执迷不悟的守着他的墓碑,一个人陷在苍白无光的回忆里走不出来,漫长余生都在寂寞和痛苦中煎熬度过。
那实在过分残忍,沈不渡怎么舍得?
他做好了死不挑破的准备,想着在有生之年和对方做一对默契的师徒也算不错的结局,谁知意外来的那般突然,他没耗死在魔碑前,却被身边毫无防备的人要了命。
然后被谢见欢以剖心为代价,赋予了第二次新生。
谢见欢的天魔身份、莫名出现在各地的天魔晶、隐藏在背后的诡谲黑手、不知现况如何的魔碑……情况比上一世更加险恶复杂,前路似乎更缥缈迷茫,沈不渡的心却渐渐安定下来了。
死都死过一次了,他还怕什么?
沈家世代没有软弱的孬种,他沈不渡更从来都不会坐以待毙。幕后之人他不会放过,喜欢的人,他也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人生不长,修者寿命也不过几百年。他不想让自己遗憾,也不想让对方留有遗憾。
所以他想试一试。
不再是一个人硬抗,而是和对方一起,找到通往未来的那条路。
“那个时候有没有喜欢你……”
沈不渡哼笑一声,在对方紧张希冀的目光中重新掌握了主动权,目光狡黠问:“你不是很聪明吗,这回怎么想不到了?”
谢见欢是真想不到。
如果说重生后的沈不渡还有迹可循,上一世他那师父则隐藏的太好,除了梦鬼幻境里的那一次放纵,他真的回想不到对方有任何异样。
如果没有梦鬼的事,他根本不敢相信,从前在上灵界的时候,沈不渡曾对他有过超出师徒界限的其他情愫。
看着青年纠结迷茫的神色,沈不渡勾了勾唇角,终于轻飘飘开口:
“你就没有想过,元夕那天我为何会约你去赏灯么?”
谢见欢怔住,微微张了张唇。
“夜黑风高,冰天雪地的,两个大男人看什么灯啊。”沈不渡偏开脸,脸颊微热,轻声嘟哝了一声。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