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畅畅半夜忽然醒来。
风声刮着窗台,一阵一阵的仿佛凄惨的小孩子哭声,将她从梦中惊醒,屋里没有开灯,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的音乐,是纯音乐,但音调听起来十分凄惨,令人毛骨悚然,突然听见这音乐,席畅畅吓得身子一抖,此时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发乱糟糟的随意散着。
她在床上呆呆的坐了好久,半天才回过神来,认出她这是坐在钟家慕的卧室的床上。熟悉的天蓝色壁纸,卡其色的天花板,窗台上放着几盆多肉植物,她愣了好半天,摸着胸口,感觉现在那里空空的,但还是会疼。
那些琐碎的记忆一点点地恢复,又拼凑成了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席畅畅凌乱的头脑里面放映着,几个小时前的记忆终于清晰地完全浮现,一遍又一遍,就像电影一样一帧接一帧,不曾停止。
想到这里,席畅畅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呼吸越来越重,眼眸也忽然黯淡下来,死气沉沉的,这个样子便不像席畅畅了,不像那个眼睛里面有星光的女孩子。
席畅畅看到男神——自己的未婚夫,心里最完美的那个男人,和她逛完街,转身后就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去了黑森林酒店。
男神好像这里的熟客一样,登记,付账,一步一步如行云流水般,丝毫不拖泥带水。
席畅畅看见他们去了一间房间。
刚进房间,男神就没有了刚才绅士的样子,他疯狂的把她按在床上。她则拉着男神的手,男神看着她,瞳仁又深又黑,好像要把眼前的人吸进去,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嘴角一丝不明的笑意,他问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女人仰头笑着看他,扯了扯男神的领带,一脸的暧昧:“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
男神一怔,低低咳了一声,扣着她的后脑勺:“你果然是只妖精。”
他将她的下摆一点点卷起来,她浑身紧绷,良久才听到他低声说:“想好了?”
声音有些喑哑,懒洋洋又带了几分温柔。
“我醉了。”女人语气中是赤裸裸的邀请。
他紧紧拥着她,喘着粗气。
“明天就安排你去展会。”男神在她耳边喃喃着。
而那个画面中的男人在几个小时前还吻了自己,要紧的是他是自己的未婚夫。
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席畅畅这样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但是半天后还是垂下了头,她知道这个理由安慰不了自己,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
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哭太久,席畅畅的眼睛肿胀得特别厉害,刺痛的感觉从眼睛里面传来,几乎快要睁不开,喉咙也是非常的干燥,连一口唾沫也咽不下去,像是有火在烤着一样。
向外面看去,门缝中隐约透进的光在这个房间里的黑暗中显得异常刺目,刚才的音乐就是从门缝里传来的,此时还断断续续的传入席畅畅的耳朵。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见到光,让她觉得不适应,慌乱不安的席畅畅想要闭上眼再睡一觉,但是脑海中始终循环播放着那一幕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已经忘不掉了。
“钟家慕应该在外面吧,出去的话又要嘲笑我了。”她睡在床上,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身体抗议着席畅畅的不管不顾,感觉到嗓子实在是太难受了,再不管就要废了,席畅畅这才起身,赤着脚轻轻地走出房间,客厅灯亮着,是暗淡的橘黄色,一旁的老式收音机兀自播放着,刚才的音乐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但是钟家慕却不在那里,十分宽敞的客厅此时除了风声和音乐再没有其他声音,单调得可怕,本来席畅畅的胆子一向是很小的,可是此刻席畅畅心里却一点儿都不害怕。
像她这样木讷的人,发现这种事情一定接受不了吧。
席畅畅觉得渴,就轻车熟路地走向了厨房。她没有开灯,因为钟家慕长年不开暖气的缘故,即使是木地板也十分冰凉,可是席畅畅此时双脚踩在冷冰冰地板上并不觉得冷。
偌大的厨房里什么都没有,看来她离开了几天,钟家慕还是没有怎么好好照顾自己,这几天又是一路吃外卖过来的吧。
席畅畅叹了口气,就关上冰箱门,正准备回房睡觉,用睡眠麻醉眼前这一切。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厨房门口突然出现两个朦胧的巨大影子,伴随着两声猫叫,那个大一点影子的主人没有说话。
走到亮处,钟家慕的身影随着灯光忽然显现,高挺的鼻梁,清俊的脸庞,漂亮的五官,但是衣服却不太整洁,头发也没有收拾。
这样乱糟糟的钟家慕平时是看不到的,今天这样子居然就出门。
席畅畅觉得钟家慕膨胀了。
这么晚的天,伴随着这种诡异的音乐。他的出现让席畅畅吓了一跳。她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你也不说一声,吓我一大跳。”席畅畅说完后怔了怔,随即自嘲的笑了笑,这里是他的家,他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自己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他呢?
对于她的话,钟家慕却似没听到,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好一会,才轻哼了一声,从背后拿出了一桶泡面硬塞到席畅畅手里。
呆呆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泡面,席畅畅愣了愣,难道是这这家伙衣衫不整的出去是买泡面了?她接过泡面,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钟家慕,然后就立马钻进了厨房。
端着面一点一点的吃着,碗散发出的温度让席畅畅觉得委屈,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似乎是想把自己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化为滚烫的泪水流干。
那句话是咋说来着?你要相信,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
现在,席畅畅信这句话了,她也渐渐的明白,人生不如意的时候多了去了,不是所有热烈的追逐都能得到回报。
钟家慕见到席畅畅哭了,他撇撇嘴,就好像是在嫌弃席畅畅此时咧着嘴的样子有多丑一样,但他还是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靠过去十分粗鲁的替席畅畅擦了擦眼睛,极快的说了句:“没出息,你这个样子很丑诶。”
听见钟家慕骂自己,席畅畅瞪了钟家慕一眼,把头仰起来,尽量不让眼泪掉出来,然后愤愤的说:“你懂什么啊?你要是现在处在和我一样的境地,我看你……”说到这里,席畅畅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止住了剩下的半句话。
“为什么要哭?”钟家慕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挪了挪位置,离席畅畅更近了一点,席畅畅感觉到身旁的沙发陷了下去,抬头就对上钟家慕那一双眼眸,只见他嘴唇微张,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其实我都知道。”
其实他都知道?其实他都知道!钟家慕说他都知道……
席畅畅听见这句话后猛的一怔,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钟家慕。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的。
“你都知道?胡……胡说,你怎么会知道?”席畅畅反驳着钟家慕,但是眼睛里全是不确定的色彩。
钟家慕忍俊不禁:“刚才听你说梦话了。”他流露出一种了然于心的表情,“你知道自己睡觉爱说梦话吗?”
这时受了这么大打击的席畅畅哪还能考虑的那么多,再加上席畅畅的脑回路本来就长,所以想也没想就直接相信钟家慕的话。
席畅畅以为钟家慕真的什么都知道,觉得自己不用再瞒着钟家慕,她就把自己心里堆积了很多的话都说了出来,肩膀因为情绪太过于强烈而抖动着:“你说,是不是我不好啊,我太没用了,所以……所以阿离他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说这些话后,席畅畅哭的更大声了,这些不堪的事,终于被她从嘴里说了出来,“他的事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只会给他添乱……”
听着席畅畅断断续续的声音,钟家慕目光一凌,冷冷的寒气从他四周腾起:“原来是这样啊。”
他其实原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天刚要出门,就碰见她在房子外面蹲着,头埋得很深很深。
席畅畅猛的一惊,直起身子,心里暗呼: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他说原来是这种事。
原来!?什么叫原来是这样?这家伙骗我!
席畅畅心里本来就难过,这时反应过来被人耍了更是气愤:“钟家慕,你套我话,你卑鄙。”
钟家慕没有因为席畅畅对自己的态度而生气,他拿起刚才用过的纸,继续擦了擦席畅畅的脸:“你早应该知道的。”
听完钟家慕说这话,席畅畅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男神他不是那样的人……不是……”
边说着席畅畅起身就想回卧室,像席畅畅这种鸵鸟性格的人,遇到事情就只是想回避。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扣到了墙上,钟家慕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即便是这样你还喜欢他,对不对?”
“我……”席畅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拉入一个怀抱:“席畅畅你听着,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以后不要这么说自己。”
席畅畅没有挣扎,一点点的软在了钟家慕怀里。
有人说,正悲伤的人总是容易被打动。
如果不是这背景音乐太过于瘆人,远处看去,两个人倒是像一对佳人。
他们都没有打破这份平静,谁都没有说话。
“滴答……”
墙上古旧的钟不适时的敲了一声,席畅畅猛的睁开眼睛,推开钟家慕,嘴里直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的卧室,他看着她的背影走过第一片地板,第二片,第三片……席畅畅的背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沉浸在自己小叔子的怀里吗?回到房间,席畅畅打开窗,任凭风打在脸上,风刮着她的脸硬生生的疼,泪水顺着风,滴到了鞋子上。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她本该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儿。
就在一个月前——
席畅畅跟着自己的父亲出来接应酬,美其名曰为了她以后接手时能得心应手,聊到一半,十分无聊的席畅畅就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席畅畅哼着歌,借着灯光看起了墙壁上无聊孩子的涂鸦,原本清冷的长街被染上几分暖色。
身后忽然传来推门的动静,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延伸至她脚下的灯光,走出来的是一个服务生,是个女孩子,脸上虽然看起来非常的稚嫩,但是却穿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宽大的工作服。她手里捧着一个蛋糕,在上面轻轻地插了几根蜡烛,然后用极轻的语气非常快的说了一句“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看着她,席畅畅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刚摁下保存键,这时席畅畅的电话铃声响了。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寒冷的雪夜里,席畅畅的铃声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确实是有点小孩子气了。
屏幕显示打电话过来的是男神。
“乔,回来了,我有事和你商量。”那边的男生声音很有磁性,让人听起来感觉到非常的舒服,能听的出来,他和席畅畅的关系不一般。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席畅畅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她同样温柔的答应着:“嗯,就来。”
给父亲匆匆发了一条消息——身体不舒服,先回家,勿挂念。然后席畅畅就立马打车去了男神家。
也不是席畅畅故意要瞒着父亲。毕竟父亲都已经让她和男神订婚了。但是既然男神说不要告诉父亲,那男神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席畅畅是特别害怕冷的,特别是冬天,一般到冬天就不喜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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