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世善从阴暗潮湿的冷雾中,走进了灯火辉煌的银钩赌坊,脱下了深色的斗篷,露出了他那件剪裁极合身,手工极精致的银缎子衣裳。
他是韦应章的二儿子,也是韦世嵩同父异母的弟弟。
性格古怪的他,不喜官场那些虚以逶迤,不喜家族的规矩束缚,喜欢充满自由味道的江湖,更喜欢小赌怡情。
每次这时候,都是他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尤其是今天。因为,今天陪他过来是元真。
元真虽在庙堂位居高位,诗文才华横溢自不必提。但他依然能从元真身上感受到那种洒脱不拘的韵味。
所以,他喜欢跟元真在一起。
而元真每次去韦家做客,必抽出大半时间与他厮混在一起,不是喝酒聊天,就是小赌怡情。
“二郎,你今天手气不错。”元真含笑道。
韦世善笑道:“那不是沾了韦叔的光了。”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韦世善看了看赌桌的筹码,拿出十两银子道:“买小。”
就在他刚下了赌银,白崇仪拿着五十两银票,咋呼道:“我买大。”
白崇仪搓着掌心,神色凝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荷官即将开出来的骰子。
“等等。”白素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将那五十两银票移到小的那边。
“五郎,买大啊。”白崇仪不解道。
白素贞淡然道:“你想赢钱吗?”
白崇仪立马闭嘴,不再说话。今天是他生辰,但他不想在家里过,就哀求白素贞带他去蜀郡城中最有名的银钩赌坊。
银钩赌坊,白素贞来过几次。但她不像小青,喜欢赌钱。所以每次过来,都会赢个几十两银子,然后拿钱走人。
赌场里,鱼龙混杂,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有人卖妻儿,把钱放到赌桌上,然后输个底朝天;有人借高利贷,也把钱放到赌桌上,依然输个底朝天。
赌场里,十赌九输。那唯一的赢局,也是赌场的钓鱼手法。
在这里,白素贞可以看到人性的贪婪、懦弱、悲切,薄凉.....皆是人性的阴暗面。
韦世善看到了白素贞,只觉得此人看着特舒服,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缘。
荷官开出了个小,买小的人一片欢呼雀跃,买大的人口无遮拦的谩骂起来。
“赚了五十两,发财了。”白崇仪抓起银子激动道。
韦世善笑问白素贞道:“不知道这位郎君为何改大换小?”
白素贞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对着白崇仪道:“走了。”
说完,白素贞转身离去。
“等等我。”白崇仪虽有不愿,但财神爷跑了,他可不敢一个人留在这赌坊里。
“是个有趣的人。”元真赞道。
“元叔,你也这么认为?”
“赢了好处,能够果断抽身离去,这份定力不是常人可有。而且,他若想赢,可以一直赢下去。能够放弃看得见的好处,这样的人,不是很有趣嘛。”
韦世善心中一惊,讶然道:“他能一直赢下去?”
“赌场十赌九输,那是对普通人而言。可对某些人来说,不过是玩的小把戏,不值一提。二郎你虽然喜欢江湖,但江湖的水不比庙堂里浅,一个不小心,照样翻船,成为大鱼们的腹中餐。”元真提点道。
“元叔,你又来了。走,赢了钱请你吃酒去。”
出了银钩赌坊,白素贞带他穿过几条巷子口,来到一个小酒馆,名叫西来酒馆。
白素贞想喝酒时就会来这里,一是人少清净,二是这里只卖一种酒,名叫竹叶青。
喝着竹叶青,脑子里便是小青的身影。
这一千五百多年,唯有小青对自己不离不弃,唯有小青待她如亲人。
只是,她道行低微,算不出小青如今身在何处。
“五郎,这地方清幽宁静,这竹叶青味道独特,是个好地方。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城里还有一个西来酒馆。”白崇仪啧啧赞道。
白素贞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世人只知神仙好,眼里只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哪里会多看一眼这样的小地方。”
“兄台此言差矣!”韦世善颇为激动接过话。他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那个只看自己一眼就离开的人。
他自认相貌不比潘安差几分,但玉树临风还是有资格的,尤其是自己金字招牌般的笑脸,不光女子架不住骨头酥软,就是男子也得多看两眼。
白素贞没有抬头,依旧喝着自己的酒。
元真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别人都不理你了,何必自讨没趣!”
韦世善不以为然道:“江湖人有酒就是朋友,哪里来的花花肠子。瞧好了!”
韦世善打定主意要交她这个朋友,厚着脸皮道:“在下韦世善,今儿有幸遇到郎君,不知可否赏脸一起喝个酒?”
白素贞冷冷道:“没兴趣!”
韦世善面色微变,神色尴尬。元真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坐到那边的桌子去。
白崇仪压低声音道:“五郎,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他可是韦大人的二公子,韦世善。韦世嵩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白素贞看了他一眼,白崇仪立马低下头吃菜喝酒。
今儿若不是他生辰,她才不会带他来此吃饭。
“二郎,江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有句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逍遥自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