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却依旧巍然不动。
脑袋的意识越来越迷糊,就像是即将睡过去一般···
舌头不自觉地吐出,身上的力气也逐渐消失,双腿无力垂下。
她就要死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嗯?”
但原本双方三者之间的‘舞台剧’,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视线从那如一层层门一般的鸟居快速传说而上,那神社的阶梯尽头之处,出现了一个男人。
“救、救命···”
被推到在地的妹妹腿软到站不起来,看到暴雨之后的第一个活人,下意识地便是发出了求救的声音。
微弱。
精神憔悴、身体虚弱、全身湿透、体力耗尽···那原本美妙此刻却只剩泣音的求救声在雨幕当中根本不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听到。
而且因为完全是下意识的求助,她喊出的甚至不是之前的日语,而是天朝话。
···实际上就算听不听得懂也好,在如此超日常的画面之前,就算听到了求救也好,会有人选择靠近么?
“天朝话?”
不过,她们的运气确实很好。
“啪!!”
不过是眨眼之间,那鸟居尽头的男人便是消失在了眼角,而出现在了眼前。
那原本撑开的古式竹木伞不知何时收拢为一根,如同棍棒又更似刀剑一般,不过是向那缠绕在她姐姐脖颈上的鲜红长舌倒竖而挥,在一声清脆的响声当中便是把长舌击散,从空中狠狠撞击到一边的墙壁上不断抽搐。
“哗啦——”
名为绯村一心的少年揽住失去束缚从天而降的女人,将一挥过后如花般再度绽放的竹木伞拉起到头顶上遮蔽住雨水。
若非一身普通的休闲服,便是如同舞台剧当中击退恶龙保护公主的王子一般。
“拿着吧。”
在女人拼命的咳嗽和倒在地上的少女终于回过神来踉踉跄跄站起走过来的情况下,绯村一心将手中的竹木伞交给不断道谢的少女,然后让她扶住那站不稳的女人。
天朝话啊,现在想起来,似乎也有四年还是五年···
“这只鬼你们是怎么招惹上的?”
“啪!”
垂落在地的长舌在吊死鬼不知怎么发出的凶狠叫声当中如绳鞭一般从一侧地上弹起,却是被绯村一心随手一挥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竹刀又狠狠地将长舌击飞在一边。
基本上不可能从日本人口中出现的流利天朝话从绯村一心嘴里冒出。
“诶?”
听到熟悉的话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从绝境当中稍稍好转过来一点,大概是明白自己遇到转机脸色都涌起红潮的两姐妹便是直接竹筒倒豆子地将这几天以来遇到的事情全部倾吐了出来。
绯村一心注意着两人的神情状态。
虽然他不会读心能力,但从她们的精神状态、神态和小动作来看,应该没有说谎。
加上亲眼所见的谋杀现场···
“你们的运气很好,我今天的心情不错。”
某种意义上也算‘老乡见老乡’,这次就不收处理费当回义工吧。
绯村一心这么想道。
“啪!”
再度地将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再靠近却也不甘心直接离开的吊死鬼甩动的长舌击飞,绯村一心从庇护三个人实际也没遮挡住多少雨水的竹木伞下走出。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却并没有淋湿?!
惊魂未定的姐妹二人在伞下莫名多了不少的安全感,这才发现面前比起男人而言用少年称呼更为恰当的绯村一心身上,几乎并没有多少湿漉的痕迹——少许衣服的水渍还是因为全身湿透的她们两人刚才的贴近。
认真看的话,能够发现雨水即将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便是像碰到什么气流的阻隔般,沿着曲线就直接滑开了。
“以后记住了,哪怕不信也好,起码对死者抱有必要的敬意,特别是异国他乡,少去做一些不经大脑的事情。”
明明从年纪来看绯村一心甚至比社会人和大学生的另外两者要年轻,但话语当中却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教导口吻。
“特别,逢魔之时这样的时刻少出门。”
“叽叽呱呱、叽叽呱呱——吵死了!给我乖乖去死啊!”
面前的吊死鬼、或者说日本幽灵当中的怨灵一类的鬼怪发出了让人想要盖住耳朵的嗓音,打断了绯村一心的教导。
从刚才开始,绯村一心和两姐妹所说的话语都是天朝话,她根本就听不懂。
听不懂,但更为烦躁的是不断尝试甩动的舌头全都被简单击飞。
“没错,也该结束了。”
啪——
踏步。
又像是片刻之前从鸟居突然出现在坡道一样,绯村一心出现在了那披头散发的女性吊死鬼面前。
“呼!!!”
比起‘刀’更像是‘棍’的竹刀在空气中划过留下压过骤雨的呼啸声。
横着一刀便是将颤动的长舌击开,让吊死鬼正面大开。
但吊死鬼身上的头发却像是有意识一般地快速长长,缠绕在竹刀之上,沿着竹刀像是捕蝇草抓获蚊虫一样想要将绯村一心整个人笼罩住。
竹刀用作钝器格挡还行,但是真正被头发这种柔韧的东西缠上,没有锐利面进行切割的话根本挣脱不出来!
“小心!”
哪怕是外行人的两姐妹也能看出绯村一心此刻的危险。
普通人的发丝坚韧到全部加起来甚至能承重几吨十几吨,换做是这种不能用常识来理解的存在恐怕只会更强——能够被控制起来的发丝,恐怕瞬间就能将一个人碾碎切割成肉沫!
“去死吧!臭小鬼人类!”
依旧是明明舌头完全吐出却不知道怎么吐出的清晰话语。
绯村一心面对身前充满杀机的黑色‘渔网’,右手感知着从竹刀上传来的巨大拉扯力道,表情却依旧一点变化都没有。
“咻——”
发丝膨胀带起的气流将绯村一心那甚至半遮住眼睛的刘海吹起,露出额头上一道清晰的痕迹。
右手发力。
却并非是无头脑地角力拉扯,而是旋转。
愚蠢!
面前的吊死鬼这样想着。
哪怕是旋转错开一点发丝的纠缠也好,这么点空隙也不可能拉的出来···
铿!!!
在吊死鬼那思维甚至还未流转过来之前,耳边便是传来了如同利刃出鞘般的声音。
和那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幻听的声音一齐的,还有在眼前一闪即逝的白光。
散落。
不论是那海草一般飞舞着的发丝还是那一根麻绳般的舌头,全都在那一线的白光面前被完全割裂开来。
“你、你、你、你···”
向后倒退去的吊死鬼看着面前那比自己生前孩子还要小的身影,被各种恶念充斥的简单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不自觉地继续向后退了一步。
出现在他手中的,哪还是那简单的竹刀,而是一把寒光奕奕的真刀。
不一样。
和那两个惊醒了她让她‘活过来’的小丫头不同···这个男人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被斩断的发丝和舌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和碰到的别的东西完完全全不同。
逃。
怨灵虽然死了,但并非是完全没有主观的意识。
但,已经晚了。
“来,细数你的罪恶吧。”
甚至还没来得及扭头逃离,在吊死鬼面前的绯村一心便是握住刀柄,从左向右挥出了一刀。
那当中倒映着寒光。
平凡无奇,却在充斥水气中留下如同湖水镜面痕迹的···普通一刀。
不过是刀筋齐正,而已。
“咔嚓!!”
他的眼神从始至终波澜不惊没有涟漪。
而那困扰了异国两姐妹数天之久的吊死鬼怨灵在她们震惊的目光前,就这样于简单的横斩当中——从脖颈处一分为二,倒在了水泊当中如墨水般缓缓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