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离婚!
那时候的我还不懂离婚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依稀记得,他们两个一个坐在院子的左边,一个坐在院子的右边,火红的太阳彻底坠入山间,只看得见黑山的轮廓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这个时候,我看见他们走了出去。
我蹲在奶奶面前,小声询问:“他们去哪了?”
奶奶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再回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妈妈捂着嘴巴小跑进了屋子,爸爸站在院门前,没有言语,只是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又从盒中抽出一杆放在了嘴里,这烟盒我见过,是村口小店里最贵的,放在那小玻璃柜的最上层。
爸爸摸遍衣兜,裤兜,却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够打火的东西,看样子是把火机落在了屋子里,他看一眼屋子,又低下了后,最后把嘴里的香烟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烟盒里。
他看着我。
我没有看着他。
我看着破烂的屋子。
后来,妈妈拿着红布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
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感情,我也有些不明白。
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和爸爸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房间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已经被卖得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爸爸喝了假酒,死掉了。
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妈妈已经跟着一个我不熟知的男人走了。
这男人好像对妈妈很好,妈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笑容妈妈和爸爸待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展露过的。
我从恍惚中醒过来,看到他们是扭打在一起,像是两条蛇一样相互纠缠。
我不想再孤苦伶仃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我站着他们中央,他们看着我,神色讶异,张着嘴巴,好像是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所幸,我的存在好像是有用的。
他们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泥土。
爸爸说:“我们不吵了。”
“嗯,不吵了。”妈妈也是点点头。
他们相望一笑,然后拥抱在一起。
一旁的奶奶也高兴地拍手。
此时微风吹起,吹的门横梁上的对联横批微微摆动。
我瞥了一眼。
嗯。
家和万事兴。
夜幕降临。
月光轻柔。
让我心中满是暖意。
我抬起双手,想要走上前去,拥抱他们。
但却看到我的双手缓缓变得透明。
然后碎成光点,渐渐飘散。
爸爸妈妈相拥而泣。
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
我想要大叫,却只感觉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咽喉。
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们一边哭一边笑。
我也是热泪盈眶。
然后我眼前一黑。
我的意识消散了。
我的人也消失了。
……
白月缓缓浸入深海。
水面波光粼粼,斑点破碎。
深夜。
我好像又恢复了一点意识。
我缓缓睁开眼睛,四周满是震耳欲聋的歌声。
头顶红黄绿相间的舞灯闪烁着,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黑哥,这小子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一个头顶着黄毛的痞子对着真皮沙发中央的男人谄媚。
“这就是你说的,要来跟我混那个?”
中间那男人是个光头,脸上有一条像是蜈蚣一样的疤痕,他吐出一口烟,烟喷在我的脸上,没抽过烟的我被熏得咳嗽,逗得那个男人哈哈大笑。
脸上的刀疤堆在一起。
像是一条蜈蚣在肆意扭动。
我想起来了。
这男人是一个混混,但是也是出了名的混混,不然也不会包下镇上最好的KTV里最好的房间,还能抱着两个衣着暴露的性感女郎。
道上的人都叫他“黑哥”。
这是我刚好十八岁的时候了,这是我认识的一个狐朋狗友想要我跟着这个大哥混路子,当时我还觉得挺风光来着,走南闯北,干了不少风光事。
我觉得我的人生有了着落,即便不用依靠家里,我也能每晚上喝着别人喝不起的酒。
我充满血性,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成为黑哥的左膀右臂。
我觉得,迟早有一天,我走在大街上,他们也会叫我一声哥。
结果自己最后成了替罪羊帮大哥坐了几年牢。
出来后因为有了案底所以找工作尤其困难,还因此落下了一身病。
出来之后,黑哥也不在了,这歌舞厅变成了一个酒店,我站在门口,保安却连忙驱逐我走。
说这里不让乞丐乞讨。
后来我才知道,黑哥已经进了局子。
无依无靠的我,彻底无依无靠了。
我的意识彻底清醒了,我看着坐在我前面的男人。
他一脸桀骜,好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高兴自己又有了一个追随者。
他抬一抬手,身边的黄毛当即会意,连忙给我倒了一杯我不知道牌子的啤酒。
“来,哥们,喝!”
黄毛端着酒杯,送到我的面前。
“喝!”他又说道。
他看起来很高兴。
可能是高兴自己又多了一个兄弟。
黑哥也很高兴:“小兄弟,喝!”
“不用了,黑哥。”
我摇一摇手。
黄毛诧异。
黑哥也诧异。
“狗杂碎,敢玩老子!”
我打开门就向外狂奔,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
我狂奔着,他们在后面叫骂着。
我哈哈大笑。
我想我能够拥抱生活了。
我的背后光点纷飞。
我好像又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