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物事儿!那花式是西番莲,西域穿过来的……你再看这边儿的树叶儿,也是那边儿的一种橄榄树的叶子,据说表示和平休战的意思!”
“啊,原来不是咱们自家烧的……”小丫头们恍然感叹着,也不知是惋惜还是怎样。
林嬷嬷看了邱晨一眼,又细细地端详了安歇首饰一会儿,越看也就越相信,刚刚还存着的一点点怀疑渐渐地就消失了。之前她先入为主以为是自家作坊里烧制的,如今夫人指点了再看,果然,不论是金银打造手艺还是琉璃烧制,自家作坊里之前烧出来的物件儿远远没有这个精美。当然,花式纹样也大都与中原有异……不让夫人点明,她跟那些丫头们一样,都被首饰的绚丽华美迷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想不到,那些西域蛮子的手艺这般精致!”月桂喃喃地感叹着。
邱晨横她一眼,笑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大明是好,可外族人也有外族人的所长……就如去年来朝见纳贡的南陈,就有一手种稻的本事,据说,他们那的种稻子种的最好的一年三熟。一年多出一季的收成了,你们想想能多打多少米!还有咱们屋子里摆的座钟、八音盒,都是西洋舶来之物,也无不精巧……”
“嘿嘿,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被邱晨说教了一通,月桂忍不住讪笑道。
邱晨也不以为意,笑着道:“没这个手艺不怕,咱们可以请几个工匠来,手艺自然就带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自己制首饰,也可以自己制座钟表……说不定,咱们自己制出来的比舶来的还精巧好用呢!”
这话一说,丫头婆子们无不欢欣鼓舞起来。
含光笑嘻嘻道:“夫人,若是将来咱们自家作坊能够做出这么好的首饰来,您可要开开恩,也赏我们姐妹一个半个地戴戴!不敢要大件儿,给我们一人一只蝴蝶儿蜜蜂儿就足够啦!”
不等邱晨回答,月桂在旁边推了含光一把,笑道:“你个没羞的丫头,也不想想,若是十年八年的才烧出来,你也儿女成行了,哪里还戴的蝴蝶蜜蜂?到时候,夫人赏下去也不是给你的,直接赏给你家闺女好啦!”
含光被月桂说的愕然了一瞬,随即红了脸,却也不恼,只笑着回击道:“你个丫头还说我没羞,我看你在真是没羞没臊,我可没想着嫁人,你就想着儿女成行了……好好好,你也别担心,若是到时候你儿女成行了,我就跟承影一起求求夫人,多赏你几个,让你的儿子女儿人人有份,省的让你这当娘的烦恼!”
被含光这一番回击过去,月桂脸色涨红起来,恼羞地上前,一边恨恨道:“你个丫头这张利嘴,看我今儿不给你撕了……”
“哎哟哟,被我说中了心事就着恼了……哈哈,夫人救我……”含光还不放过,一边躲闪着一边继续斗嘴,眼瞅着承影和蒸雪都挡不住月桂了,含光连忙闪身躲到邱晨的身后去寻求庇护。
几个大丫头带头笑闹成一团,林嬷嬷冷着脸呵斥了几句,众人这才收敛了,安静下来。
邱晨已经从妆奁匣子里取出了那支油黄蜜蜡芙蓉簪攒在了发髻一侧,林嬷嬷斟酌着从匣子里取了一只花钿递到邱晨面前:“夫人,这花钿着实精巧喜人,灵动乖巧,您头上这支芙蓉簪颜色鲜亮,若是攒上两支这样的花钿,倒是恰好相映成趣!”
转眼看着林嬷嬷手中的花钿,是蝴蝶造型,小巧的翅膀上翠蓝的主色调中,还有金色和红色的花纹,色彩绚烂,栩栩如生。在蝴蝶翅膀下的基托上,还有极精致细巧的弹簧,是加了其他金属做成的合金材料,弹性好,又有一定的韧性,不易折断,有了这弹簧的支撑,点翠的蝴蝶翅膀就会随着行动而忽悠颤动,宛如蝴蝶振翅,下一刻仿佛就要飞起来一般,鲜活灵动。
“这蝴蝶做的心思极巧,看上去活灵活现的。这么大点儿东西,也真难为怎么做来!”林嬷嬷看邱晨露出些兴致,也跟着笑赞。
邱晨抬眼看着林嬷嬷笑笑,将手中的花钿递还给林嬷嬷,示意她为自己戴上,一边笑道:“这份精致是难得,做成这样,不但要手艺精湛,还费工费时……”
林嬷嬷斟酌着将几支花钿替邱晨攒到发髻上,一边左右端详着,一边笑着道:“可不是,也真是难为那些外邦蛮夷们,说话都说不利落的,居然手指头也能灵巧成这样……啧啧!”
民族优越感真是强大!
邱晨透过镜子瞟了专心替她攒花钿的林嬷嬷一眼,忍不住心生感慨。历史上的中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历朝历代都以天朝上国自居,但凡外国人都被称为‘化外之民’、‘蛮夷’,看那些人的时候,总是高高在上俯视地角度……可正是那些蛮夷、那些化外之民,发动了鸦片战争,开始了一百多年的屈辱历史……
暗暗叹息一声,将莫名而来的思绪抛开。
邱晨眨眨眼,看到的是面前清晰的玻璃镜子,还有镜子中妆扮清华的盛装女子!
既然,她来到这个与历史相似又不同的时代,那么,就尽最大努力,避免那一场民族历史的浩劫吧!
她是不能夺取天下,登顶九五,可她能够以春雨之姿,悄无声息地滋润大地万物,润物细无声地吸收国外先进技术,更多的是让国人认识到外国人也不都是蛮夷,他们有许多值得学习值得借鉴之处……放下虚妄的骄傲、自大,谦逊地客观地看待一切,才不会固步自封,才不会重蹈历史的覆辙。
“果然好看!”
“之前就知道夫人这支芙蓉簪子好看,今儿搭配上这两只蝴蝶花钿,更是好像摘的鲜花攒发,把蝴蝶儿都给招来了……”
丫头子们也收敛心思,关注到邱晨发间的首饰上,纷纷赞叹个不停。
邱晨好笑地摇摇头,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鬓角和衣襟,吩咐承影含光留下,将那些首饰匣子收拢起来清点入库,她则带了林嬷嬷和月桂、蒸雪,裹了一件雪青色绣一枝娇黄腊梅花的雪狐皮斗篷,一路出了沐恩院,乘了暖轿,往后园子去了。
前头通报过来,侯爷陪着二位王爷往后园子去了,一来是雍王爷要见见故友,二来也是二位王爷听说了府里组织了小子们在练习冰球冰戏,也想着去凑凑热闹。
到了后园子,有婆子迎上来回报:“侯爷陪着两位王爷去了临波轩……二舅爷和少爷表少爷汤家两位少爷都在那边。”
邱晨答应一声,又问道:“可还有他人?”
婆子垂手回道:“回夫人话,两位王爷说人少了不热闹,打发人去长公主府请宋大公子……侯爷也打发人去请人,说是看着小子们冰戏不过瘾,侯爷和王爷们也要下冰耍一回……”
邱晨微微愕然着,随即晃过神来,对于两个不着调的王爷也只有叹息的份儿。杨家这几个兄弟,不说诚王和被贬的齐王,雍王爷和福王爷这哥俩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玩起来一个个都跟大孩子一样,没有半点儿王爷的庄重了。
随即,邱晨又想到前朝有皇帝酷爱蹴鞠,就因为高俅蹴鞠踢得好就给予高官厚禄、恩宠无限;还有皇帝热爱斗蛐蛐,从而导致无数百姓因为捉不到合格的蛐蛐儿,而家破人亡。后世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还有一篇《促织》说的就是这个……再想想历史上的那些个明朝皇帝,有热爱做木匠活儿的,有爱摆摊儿做小买卖的……囧了囧的,相比起那些二货皇帝来,杨璟庸和杨璟芳这哥俩,也就不算太离谱了!
想开了,释然了,邱晨吩咐婆子抬着暖轿,一路到了临波轩,下了暖轿,略略收拾了一下仪容,缓缓走进去。
临波轩是个敞轩,冬日里四面已经装了门扇窗扇,只对着湖面的五对窗扇卸了去,让人坐在敞轩之中,就能将冰面上的情况一览无遗。
邱晨绕过一道风雪夜归人的四联屏风,来到敞轩之中,也不四下里观望,只朝着坐在上位的两位王爷曲膝行礼。
杨璟庸不等邱晨行下礼去,就连忙命人扶住。
邱晨对上前来扶她的安辔笑笑,顺势抬起头看过去。
“姐姐来的正好,正热闹着呢,姐姐也过来看看!”
邱晨答应着,走到秦铮旁边站住,顺着杨璟庸的手指,透过大敞着的窗户看过去。恰看到冰面上二三十个半大小子,都穿着冰鞋,持着球杆,在冰面上训练冰球技艺,其中抢在最前头的一个小个子,一身红袄红裤红皮袍子,连脚上的冰鞋都是大红色的,不是别人,竟是阿满!再往后看,一身靛蓝衣裳的是阿福,一身湖蓝的是俊章,一身竹青的是俊言……还有汤家两兄弟家卓和家斐……
孩子们都上了冰,而且,阿满那丫头也跟着一起……就眼前这几个人都算是熟人,也还罢了,若是再请了旁地人来,让人看到阿满一个丫头跟一大群小子混在一起,挤在一起,甚至推搡冲撞到一起……
不用想都知道,阿满的名声必定会大受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