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儿就这么定了。……这一回铮儿媳妇一胎三胞身体难免耗损,一个月怕是养不过来,依着我,给她坐个双月子,好好将养将养,把身子亏损的都补回来才行,别落下亏空,以后上了年纪可就遭罪了。”
说着说着,李氏自然地转向刘老太太。
这是做婆婆对儿媳妇的疼爱,作为娘家母亲的刘老太太自然不可能有异议,连忙笑着答应了,也再次向李夫人致了谢。
于是,在邱晨和三个娃娃完全不知情之下,就被定下了诸般事宜。
外头看着孩子,商议洗三满月等等的时候,邱晨在产房里也终于清理好,用温热的巾子擦了身体,换了干净舒爽的衣裤,然后,产房中的血水盆子、生产用具等等,都被从耳房的角门里送出去,产房收拾一番,重新恢复了寝室的模样,邱晨也被从暂时充当产床的木榻上,移到了烧的温热干燥的炕上。
阿满在第三个娃儿生出来之后,就转而拿了两粒丸子放进药挑子里,融化煮沸过,盛在碗盏中凉至温热端上来,邱晨也恰好收拾干净挪到炕上。
太过疲累加上失血引起的身体虚弱,让邱晨几次差点儿昏睡过去,却强撑着想看一看孩子们……就第一个娃抱上来给她看了一眼,第二个第三个她还没见到,更没亲自检查过孩子们是不是周全……虽然婆子丫头都跟她说孩子们很好,但没亲眼看过,她终究有些不放心。
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的邱晨,等来了阿满,“娘亲,您把这药喝了,满儿亲自看着熬的呢!”
满儿只有七岁,却已经如此懂事体贴,这让邱晨心中颇为宽慰,自然也溢满了幸福和感动。她的身体完全脱力,几乎瘫软着,自然没办法坐起来喝药。
阿满笑笑,拿小勺子舀了药汁送到娘亲嘴边,温热的药汁冒着热气,比药汁先一步到达邱晨的鼻端……
生产后多喝四物汤以活血调理……可四物汤的味道邱晨很熟悉,绝对不是这个味道!阿满捧上来的汤剂虽然同样黑乎乎的,看不出特别,但袅然的蒸汽氤氲出来的药气中,却隐隐有一抹极淡的血腥味儿!
许多以动物器官组织入药的药材会有腥味儿,但这抹血腥味儿却极纯净,没有动物脏器药材的常带的膻味儿或者臊臭、腥臭之气……
若是一定要说,她倒是怀疑是单纯的血液的味道……
突然想起一个传说,或者说许多古籍上宣扬的纯孝行为,那就是用直系血亲的血肉供养,能够大补身体!
一时情急,邱晨想也不想地就闭上了嘴,转眼看向阿满,盯着阿满道:“这是什么药?”
阿满的小脸上微微露出一抹惊讶,随即就在邱晨的注视下绽开一个灿然的笑来,笑嘻嘻一脸惊叹道:“娘,你真是太厉害了,尝都没尝就察觉到了……”
邱晨眉头皱的更紧,正要命丫头们查看阿满的身体呢,就听小丫头又叹息了一声道:“我还想留点儿私货呢,既然被娘亲发现了,少不得都拿出来了。”
这话声音很低,颇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当然,因为隔的近,邱晨也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不落。
微微愕然着,邱晨道:“什么好东西,居然还想自己个儿藏起来?”
阿满转眼就把懊恼丢干净了,重新绽开满脸的灿烂笑容,凑到邱晨近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娘,你不知道,我那年跟着师傅去南方的时候,在川南密林之中遇到了一株血樱。人都说人参、何首乌似人形,大补元气,服之轻身驻颜,延年益寿。可见了血樱我才知道,比人参何首乌不知道神妙多少倍……我当时发现血樱之时,除了它的头顶上生的是几片红色叶子不是头发外,整个儿简直跟婴孩完全一样,不但四肢俱全,五官清晰,脸上还有表情……”
邱晨听得简直有些惊悚起来,一个有表情变化的植物……这是传说么?而且,貌似还被女儿杀了给她吃了……
“……那种东西都是天材地宝,就这么给我吃……糟蹋了好东西!”邱晨沉吟好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阿满却不在乎地挥挥小手,随手将碗盏递给旁边的周氏,从腰间解下一个大荷包来。
这只大荷包邱晨日日见阿满挂在腰间,也以为只是装了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零嘴小玩意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装了宝贝!
果然,阿满的小手伸进荷包里,片刻功夫从里头摸出一件物事来。不过邱晨一看,就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物事远没有阿满说的那般夸张,总的来说,还是植物的形状。
红彤彤的根顶着三片红彤彤的小叶片,根不大,被阿满握在手心只露出一小截,叶片更小,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却都晶莹玉润,鲜红欲滴,仿佛最极品的红玉雕琢而成似的。再看根部,果然成清晰的人形,四肢身躯划分鲜明,仔细看,‘头颅’部位有根痕跟人类的五官极为相像……
这时,阿满又开口了,笑嘻嘻地得意道:“娘,你知道么,血樱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切片切段来入药,只需在上边划破一点点口子,就会有血液渗出,以血入药即可。血樱本身却仍旧可以用暖玉髓温养着,据古籍记载,只要暖玉髓不断,血樱能够存活千年不干不朽,有的还能够继续生长……”
听着女儿说的神乎其神的,再看她将那红彤彤的物事小心翼翼地重新装回荷包里去,邱晨哪怕觉得玄幻也不得不相信了。
或者,她相不相信不重要,关键是,打消了对药汁的怀疑抗拒,安心地喝了。
阿满还说了:“这血樱虽然补血极好,却也有比较强的活血化瘀之效,要不然,刚刚娘亲生产之时,就不用喝独参汤了。”
怀孕时,活血祛瘀能够惊扰胎气,或者严重了还会导致滑胎、流产、早产。生产时,只要不是难产,最好也顺其自然地生产,不要强行催促,以免引起破血、大失血等危险发生,所以,生产过程中也最好不要服用活血化瘀药物;生产完之后,母子平安,母体要逐步恢复,首先要排出体内的淤血和残存之物,调血祛瘀之药就正合时宜了。是以,产妇多用四物汤,以养血调血,补养和活血祛瘀相结合,调补气血的同时,驱逐体内的淤血残存物质,从而去旧生新,用现代医学术语来说,就是促进新陈代谢,从而促进产妇的身体恢复。
血樱补气养血,甚至可以补养气血之源,而且还通调诸经脉络,调理血脉气机,用在产后服用,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看着娘亲喝了药、淑了口,大舅母拿帕子替娘亲擦了嘴角,阿满又笑嘻嘻地说:“物件儿得了好久了,却一直寻不到合适的应用方子……不然,娘亲生昀哥儿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邱晨微微一笑,眨眨眼道:“生昀哥儿的时候,娘亲并没遭多少罪,一般药物调养也就够了。这一回,你恰好寻到应用方子,也算是恰逢其时,就别多琢磨了。等娘亲身子好了,替你多寻些暖玉髓来……”
阿满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娘亲,道:“娘,你还让我自己养着啊?”
“为什么不?”邱晨笑着反问了一句,就不再说话,终于顶不住困倦疲惫虚弱,合上眼睛沉沉睡过去。
看着娘亲睡着了,阿满脸上灿烂的笑容顺势敛去了大半,转回眼睛看向大舅母周氏,才露出一抹微笑,道:“舅母,劳你在这里守一会儿,我出去寻寻我师傅,让他进来给娘亲诊诊脉。”
守着海棠不用阿满嘱咐,周氏也没打算离开。只是,听阿满说的郑重,不由提起了心,询问道:“你娘的情形……不好?”
阿满没有隐瞒,黯然地点点头,看着周氏脸上浮起一抹悲戚来,连忙道:“大舅母不用害怕,我娘亲的身子原本就受过伤,若非我师傅悉心调养几年,很有可能绝了生育。可即使被我师傅悉心调养过,娘亲的身体也仍旧没办法跟强健之人相比,能得了昀哥儿已属不易,没想到这一胎居然怀了三胞……也幸得娘亲懂得医药岐黄之术,自从有了身孕就日日时时地小心翼翼着,才保全了三个弟弟妹妹……但娘亲的身体却受了很大的损害,生产过程中又失血太多,这身体补起来的那点儿底子,就完全掏空了去……”
不然,哪里用得上血樱这等物事……这句话,阿满没有说出来。
血樱可是近乎传说的存在,一滴血就积聚了天地灵气无数,比千年老参都要灵效,可与之比肩的大概也只有传说中神仙的仙丹灵药了!
这种东西,并非阿满所说没找到服用方子,邱晨生昀哥儿的时候才没给她服用。主要是,那时候邱晨的身体损伤不严重,根本用不着……或者说,根本用不了这么灵效的药物,否则虚不受补,反而可能起反作用。而这一回,邱晨的身子骨儿是彻底被掏空了,继续晕厥就是明证……这种情况下,阿满才敢给邱晨服用血樱——还是用血樱配制的丸药,而不是直接服用血樱!
周氏听了阿满这一番解释,总算是略略放了些心,却也知道邱晨身体亏损严重,需要精心照料调养才行,自此更加悉心照料不提。
阿满出了产房,秦铮第一时间看到,第一句话问道:“你怎么进去了?不怕……”说着,将阿满抱起来。
看阿满神色平静,笑嘻嘻地摇着头,秦铮才又问道:“你娘亲怎样了?可还好?”
阿满笑着点点头:“还好,已经吃过药睡了。”
略略一顿,阿满又道,“爹爹,屋里已经收拾妥当,还是让我师傅进去给我娘亲诊看诊看吧!”
这时,在那边一手搂着昀哥儿,一边逗弄三个新得的孙子孙女的秦修仪听到了阿满这句话,立刻开口道:“应该的,应该的,太医们也在门口候着呢,叫他们都进去,一起诊看诊看,最后会合了诊脉结果,再斟酌着下方子调养!”
------题外话------
二十三小年,亲们怎么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