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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不比旁人,不用这些虚礼。”呼延诚没躲没避地受了林旭一礼,抬手托住他道,“我今日也正想买些香烛去祭祀一下你父亲……遇上你也是天意,你就随我去认认地方。待有了机会,也好让你父兄归葬祖坟。”
这话林旭自然不能不答应,只是转头看着旁边的阿福阿满,略一迟疑道:“福儿和满儿还要去白石桥……送他们过去小子再侍奉叔父出城可好?”
呼延诚有些不解,疑惑道:“去白石桥又何事?”
林旭略略有些尴尬,略带窘色道:“嗯,白石桥那边有一所宅子,是大嫂的陪嫁,设了林家祠堂。他们兄妹每逢节日,就去那边祭祀!”
呼延诚听明白了,脸色不由冷了下来,目光在那边的几件纸马香烛上扫过,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抬脚往外就走。
林旭微微一怔,呼延诚虽然脸色不好看,却并没有反对,这应该算是默许了。他连忙回身招呼阿福阿满,低声跟他们道:“二叔有事要出城一趟,先送你们去白石桥,然后出城。你们自己在白石桥那边祭祀完毕,就让车子送你们回去……因为出城,咱们也不能去酒楼吃饭了。”
阿福阿满经常出门,并不怎么在乎一顿饭在哪儿吃,只是从刚才对那老头儿就有些怀疑,总觉得那老头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尽管他说跟自己祖父相熟,两个孩子仍旧没有全心信任,是以,老头儿要出城打猎,阿福才一口拒绝。这会儿,见自己拒绝的老头儿居然又诳了二叔……刚刚老头儿在身边她们兄妹二人着急也没敢直言反对,这会儿那老头儿离开了,阿福阿满两个立刻拉着林旭说起来。
阿满快人快语,抢在阿福前头拉着林旭的手道:“二叔,那人形迹可疑,你这么答应跟着出城,要是有什么不妥,你别怕,拖够两柱香功夫,他就全身无力了……”
阿满这一番话一出口,阿福也不想说什么了,林旭也惊了,两个人同时看着阿满,阿福询问道:“你做什么了?”
阿满嘻嘻一笑,小手一翻,从袖口里摸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瓶子来,举到两个人眼前晃了晃,也不等阿福和林旭看清楚,小手一翻,小瓶子又不知被她藏到了那里找不见了,只有阿满小丫头笑嘻嘻地得意道:“我给他用了点儿我的宝贝……嘻嘻,你们也不用那么瞪我啦,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时辰后就会全身无力,药性也就持续三两个时辰,过去就没事儿了。”
阿福一听这话放了心,脸上的惊讶紧张瞬间散去,有些宠溺地笑笑,抬手摸了摸阿满的脑门儿,笑着道:“以后再做什么事儿跟哥哥说一声,别擅自做主。真要惹出事来,岂不是让娘亲操心!”
阿满嘻嘻一笑,吐吐舌头,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
见她答应的这般爽快,阿福反而明白小丫头是应付公事,怕根本没将他的话听到心里去。看来,以后还得多盯着小丫头点儿才是。不过,对于刚刚那个人出手,阿福却并不觉得不应该什么的,那个人固然说的没差错,却仍旧没办法让阿福完全相信。再说了,前后两次都要引着他们兄妹和二叔出城……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这么急着带他们出城,真是难免让人生疑。
林旭听得却有些哭笑不得,本来是嫡嫡亲的祖孙,见了面却不相识更不能相认,孙子孙女防备着祖父,甚至还向祖父下药……真不知道该为两个孩子的自我保护高兴,还是为这混乱的关系心酸。
“淘气!”林旭憋了好一会儿憋出这么个词来,抬手敲了阿满一记,张开手道,“把解药拿来!”
阿满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林旭,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嘟起小嘴巴来:“二叔……”
“唉,你这孩子,那位老人二叔认得,是你祖父……嗯,那个……”林旭一开口差点儿说漏了嘴,连忙顿住,转着词儿想要圆过去。
阿满撅撅嘴吧,哼唧道:“他是祖父的朋友,阿满知道了。”
说着,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摸出一粒包了腊皮儿的小药丸子来,放进林旭的手中,却没有放下,飞快地缩回手来,从另一个大荷包里摸出一块桃脯来,指甲一剔除了小药丸子上的腊皮儿,把药丸往桃脯里一塞,向林旭晃晃小手道:“那么给他吃,还要解释一番,有了这个,就不用解释了……嗯,我替二叔去!”
说着,笑嘻嘻一转身,蹦蹦跳跳跑出了香烛纸马铺子去了。
林旭和阿福唯一错愕,阿满已经跑了出去,两个人目光一对,也紧跟了出去。
不过是前后脚功夫,两个人走出门来,就见阿满已经被呼延诚抱在了怀里,最吸引两个人注意的是,老少二人脸上都笑意盎然的,而且,老少两人的嘴巴都动着,阿满看到林旭和阿福走出来,还一脸无害地举着大荷包笑着问他们:“二叔,哥哥,你们吃不吃?”
明晃晃的笑脸灿烂的宛如春天的阳光,明媚温暖,看在林旭和阿福两个人眼中,却莫名地觉得脊背冒凉风儿!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没事儿别惹这小丫头,武力值高不说,这一手下药的本事,跟穆老头儿学了七七八八,万一惹恼了,不说毒药,下个泻药吐药,难堪受罪岂不是自找的!
两个人按捺着情绪上前,又跟呼延诚说了两句,那边护卫们和随从小厮们就将采买的纸马香烛装好,四个人乘了马车,一起往白纸桥过去。
呼延诚第一次见孙子孙女,可血缘亲情做不得假,这会儿越看越觉得两个孩子可心可疼,容貌人品不必说,聪慧机灵活泼可爱,孙子小小年纪就沉稳内敛,应对有度;孙女也是玉雪可爱,纯真无伪,从东市到白石桥宅子短短一段距离,居然就很有些不舍之情生出来。
到了白石桥宅子门口,呼延诚不得不要下车了,摸了摸怀里,掏出一枚不大的纯黑色三角印章来。这印章也不知什么材质雕就,触手温润细腻光滑,没有太多雕工,只是浅浅地雕着些阴刻云纹,从头到脚,阿福转过印章底面,就见小印雕的非篆非隶,而是曲里拐弯的外族文字……阿福曾经在一些书上见过曾经的北戎文字,与这个倒有些相像。他也只是见过,并不识得,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
看表面磨损的程度和光泽,就知道这小印是经常把玩之物,不是心爱之物就是随身日久的东西,都是对主人很重要的东西,阿福自然不敢要,连忙双手捧着就递回去:“老先生厚爱,小子不敢承受!”
“呵呵,没什么不敢的。我看你就跟你爷爷一样,祖父给孙儿什么都是应该的!”说着,呼延诚从阿福手中拿起那小印,亲手将它系在阿福的腰上,回手,又从靴子里拔出一只赤金包裹嵌着宝石的匕首,交给阿满,“丫头,爷爷没准备稀罕物儿,这个东西还算能看的过去,就送给你玩吧!”
相对于印章,这把形状却奇特,稍稍有些弯的匕首更合阿满的心意。小丫头一听就乐了,双手接了匕首过来,捧着匕首曲膝给呼延诚福了一礼,眉开眼笑道:“呼延爷爷,满儿就喜欢这个,谢谢您!”
“哈哈,虎父无犬女,不愧是……你喜欢就好!”呼延寻一激动差点儿自夸出来,半路生生顿住,望着阿福阿满的目光中少了些审视,多了些欣慰。
阿福阿满看着呼延诚和林旭骑了两匹马,带了护卫随从小厮一干人离了白石桥宅子,一路往西过了街口看不见了,这才转回身进了门。
阿满笑嘻嘻地摆弄着手里的匕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鞘想要抽刀看看,却没有成功。
“咦?这还有机关?”小丫头惊讶着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