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倒是多补充一句,“我想平安过完这个除夕。”“……”他还是别张嘴了。成功把天聊死,岑稚短时间内不想再搭理他,转头逗后座的五折。在门卫那对了信息,轿车驶入荣宁实验中学家属院。岑稚解安全带时,旁边那人忽然问了句:“你前天跟我说,外婆以前养过一条狗?”他冷不丁提起这个,岑稚点头:“对呀,养了好多年,很喜欢。”后来搬家没法带走,就送人了。谢逢周像是放心了点,按开搭扣,手又伸到后面,帮五折开车门。一只雪绒绒胖墩墩的萨摩耶从轿车里跳下来,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还有人对着它拍照。五折乖巧又配合地歪头微笑。还挺有路人缘,后面下车的岑稚被可爱到了,听见谢逢周又问。“你外婆是老师?”说他话少吧,他进了家属院话又变多了,岑稚看他一眼,伸出根手指往四周比划了圈:“你猜这是哪儿?”谢逢周没理会她的揶揄,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拎出来,闲聊似的漫不经心:“她教书那会儿喜欢什么样的学生?”岑稚还真思考了下:“乖的吧?”老师不都喜欢这样的,眼睛将谢逢周上下打量一圈,“反正不是你这种。”又拽又浪天浪地。写篇作文能把班主任气得血压飙升。谢逢周:“……”岑稚没注意到这少爷的不对劲,礼品太多,一趟拿不完,她把能拎的先拎上,头也不抬地道:“我们先上楼吧,等会儿再下来一趟。”旁边那人不动。也不出声。岑稚抬头,见他正按着手机屏幕打字,不像发微信,像在搜索什么。“你在干嘛?”她刚踮起脚凑近屏幕,就被人单手盖住脸,宽瘦的手心将岑稚巴掌大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又给她推回去,瞥她一眼:“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啊你。”岑稚察觉到什么,扒拉下谢逢周的手,又摸摸他手腕,明白过来。“谢逢周。”岑稚仰脸望向他,眼睛弯起,“你该不会是在紧张吧?”谢逢周手机装回兜里:“没。”“那你脉搏跳那么快?”岑稚说着抬手拽住他大衣领,侧头把耳朵贴到他胸口位置,隔着毛衣,那里咚咚不停。越震越响。“你看你的心跳……”话没说完,跟前这人忽然捏着她后脖颈,拎小猫似的给她拎开。“折总。”谢逢周提着礼品袋,懒洋洋地喊了声萨摩耶,“走了。”也不等她。径直进了楼。岑稚忍住笑,三步并做两步地跟上,不紧不慢道:“你耳朵也红了。”“冻得。”“哦,但你走路……”不要同手同脚。岑稚一开口,同手同脚上楼梯的人终于停住,没什么表情地转头看她。岑稚眨了眨眼,眼神有点无辜。下一秒。谢逢周按住她的脑袋往下摁了把,忍无可忍:“岑吱吱你烦不烦。”即使谢少爷再不肯承认,按响门铃时,岑稚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紧绷。具体表现在,门从里面打开的那刻,这人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轿车刚进家属院,岑稚就给黛思华发了消息。老太太见到两人,哎呦叫了声乖乖,先拥抱了岑稚:“来就来了,怎么拎那么多东西?都用不完。”说着,老花镜后的眼睛看向旁边个子高瘦的年轻男人,“这是你……”“啊。”岑稚正准备介绍。“外婆好。”谢逢周乖乖颔首,“我叫谢逢周。言字旁的谢,逢是逢山开路的逢,周是君子周而不比的周。”岑稚:“……”哇。你怎么突然这么谈吐文雅。以前见谁都那句“你好,谢逢周”。拽的一比。黛思华退休前教语文的,见这孩子自我介绍还用句论语,印象分刷地就上来了:“逢周是吧?这名字好。”在底下玩嗨了的五折跟在后面,欢快地扑向谢逢周和岑稚。黛思华被这么一大只雪团吓了跳,定睛一看,是只萨摩耶,有些惊喜地诶了声:“这是你们养的狗吗?”“嗯。”谢逢周温声道,“它叫白驹,白驹过隙的白驹。”岑稚:??你什么时候给五折改的名?我怎么不知道?五折居然还很配合:“汪!”“这名字也好听。”黛思华很快被毛绒绒吸引了注意力,伸手去摸五折耳朵,萨摩耶乖巧地歪头蹭她掌心。黛思华有点爱不释手了,唤着五折往屋里走,“来来,白驹,进来。”又招呼两人,“你俩也快进来。”岑稚看到自己外婆这移不开眼的样子,突然明白谢逢周带五折来是因为什么了——借狗勾刷满长辈好感度。好心机的男人。谢逢周把礼品放到玄关上,注意到岑稚的目光:“……你这什么眼神?”“你说实话。”岑稚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在飞机上给五折改的名?”谢逢周无语又好笑地瞥她:“想什么呢,五折是它小名。”岑稚现在才知道,颇为意外:“它还有个大名啊?谁给取的?”“老爷子。”“喔。”谢怀榆取的,那文绉绉就不奇怪了,“为什么小名叫五折?”“刚带回家那两个星期总生病。”谢逢周活动了下被礼盒袋子勾到发麻的指节,“问了兽医,说贱名好养活。”“……”还有这么段曲折离奇的故事。谢逢周来之前,岑稚就已经给黛思华打电话,仔细交待好了所有事情,让他免开了户口本式的盘问。所以他进门后,黛思华给他切了水果开了电视,闲聊时也温和近人。年夜饭要提前准备,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菜品不多,上了几道硬菜。谢逢周本想进厨房帮忙,被拎着菜刀的岑稚拦了在外面。“不用。”岑稚学他车上的调调,“我想平安过完这个除夕。”谢逢周:“……”这姑娘是真记仇。黛思华做了拿手的水煮鱼,岑稚中途叮嘱了句少放辣椒。黛思华掀起锅盖,看她一眼:“你不是最喜欢吃辣吗?”岑稚把胡萝卜切成片,刀锋贴着指尖落下,娴熟无比。长发挽成松散的丸子头,碎发在水汽里轻晃,有种烟火气的甜净,闻言抬头:“啊?”她很自然道,“谢逢周不吃呀。”祝亥颜从临安杀过来说要见见狗男人的那次,岑稚就发现了,她们在藤椒鱼火锅店,谢逢周全程没有怎么吃。当时还只是怀疑。后来她第一次去御庭水湾做晚饭,放了辣椒的菜,他筷子都绕开了。黛思华尝着汤,目光意味深长:“这么喜欢这小伙子?”切胡萝卜的刀往旁边斜了下,岑稚连忙稳住:“没、没有啊。”水汽蒸的脸颊发烫,岑稚用手背蹭了下,镇定道,“我们结婚了嘛,彼此照顾是应该的,他也很照顾我。”黛思华不戳破,又往汤里放了点糖,笑了下:“嗯,这样就好。”这样两口子就放心了。–一顿年夜饭吃的很愉快,主要还是黛思华所有注意力都在五折身上,时不时就要给它投喂两块肉。坐她对面的谢逢周暗暗松口气。岑稚有点看不下去了:“这种狗勾是玻璃胃,外婆你小心它吃坏肚子。”黛思华闻言停住筷子。“没事。”谢逢周适时接话,“它什么都吃,还喜欢咬家具,您看着点。”这话是真的。谢逢周还记得当初买五折时,宠物店老板笑眯眯地跟他说:“这种狗狗脾气都超好哒,从来不咬人的喔。”后来发现老板确实没骗他。除了不咬人,什么都咬。黛思华哎呦一声,笑眯了眼:“小狗狗咬家具很正常的,爱咬就让它咬。”五折:“汪!”“……”谢逢周看了眼春风得意、尾巴摇成螺旋桨的萨摩耶,决定趁老太太不注意的时候再好好敲打它。吃过饭,谢逢周帮着岑稚把碗筷收拾了,放盘子时岑稚想起来:“哦对了,外婆说收拾了两个房间,你睡在我隔壁,可以吗?”谢逢周倒着洗洁精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捕捉她眼里隐藏的笑意。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谢逢周没发表意见,点着头:“我都行。”黛思华有守岁的习惯,萨摩耶乖巧地蹲坐在她腿边陪她看春晚。谢逢周坐在沙发上,跟她聊了会儿天。岑稚看到第三个小品就撑不住,跟黛思华说一声,回房间先睡了。老房子不隔音。过了会儿,岑稚躺在床上,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门板关闭的吱呀声。两张床中间只隔着一堵墙,头顶那块墙砖传来指节叩动的轻微声响。“……”岑稚睁开眼,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她反手摸出来。谢逢周:【睡了没?】谢逢周:【有句话想跟你说。】岑稚截断:【不听。】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对面回过来。谢逢周:【外婆说。】谢逢周:【哦,那算了。】没动静了。岑稚:“……”故技重施。当她是鱼吗七秒钟记忆。岑稚嗤了声,把手机放回枕头底下,闭上眼继续入睡。过了半分钟。岑·强迫症重度患者·话听半截会逼死人·稚同学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决定见这狗东西前,先去厨房拎把菜刀。她咬着牙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一把拉开门,脚步一顿。三番两次钓鱼的人正倚在她门外的墙边,捏着手机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转悠,明明赌定了她会出门,还假眉三道地故作惊讶:“怎么出来了?”“话。”岑稚冷漠道,“说完。”谢逢周笑:“不是不听吗?”客厅里传来李谷一老师的经典金曲《难忘今宵》,阳台窗帘没拉,夜空里炸开的烟花五颜六色地投在玻璃上。走廊里灯昏沉的亮着,岑稚刚想说你快点说我还要回去睡觉,跟前这人单手扶着门框,倏然弯下腰。一个吻落在她嘴角。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新年快乐。”谢逢周直起身,两手抄在兜里,倒退着往后,“晚安。”隔壁房门再次关上。岑稚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胸腔里还是鼓噪不歇,砰砰声要冲出来。半晌,她抬手摸了下唇瓣,没什么表情地也回了房间。手机叮叮咚咚,各个群聊里红点消息不断增加,全是新年祝福。岑稚回了些人,往后躺倒在床上,睡意全无。片刻后,她重新拿起手机,点进游戏,给在线的句号发祝福。爱吃螃蟹:[新年快乐。]那边很快回:[同乐。]下一句从刚才起就在酝酿,发送出去时,岑稚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轻抖。爱吃螃蟹:[问件事。]爱吃螃蟹:[谢逢周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这次对面安静许久。岑稚知道这个问题很奇怪,她和谢逢周都结婚了,这么问就挺不对劲。但她真的,有点,想知道。关于他高中的暗恋和初恋。就在岑稚以为句号不会回答时,那边慢悠悠地发来一条。[谢逢周喜欢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