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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回 山雨欲来风满楼 猴子暗里度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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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天监把丧仪的日子选在了三日之后,原说不是什么上好的日子,占书不过谓之中吉,不过婉莹说:“如今已是七月尾,京中天气干热,等不得太久,总是女儿家,香里来的也要香里散去。”

    这绕弯弯的话,小猴儿还骨碌骨碌眼珠子反应了好一会,切,说怕丫尸体放久了怕臭了不就得了?

    按说是这佛尔果春找她一同去给那厮挑娘们,她还没怎么着急,她道是天天谴人来寻她过去,每日都不免担忧的问上一遍:“你同她说了么?太后不会不准你去吧?”

    “瞅瞅给你吓的,他一个没根儿的,就算在宫外动了你,了不地脱裤子瞅你瞪眼儿,还能怎么着你啊。”小猴儿逗她,知道她是因为太后娘娘也派邓昌贵去住上三日,心里头跟着慌,毕竟那次之后,是绝对与他结了梁子的。

    “你就别逗我了,我这心里头是真怕,也不知怎么了,这几日眼皮跳的厉害,心也跟着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你就放心吧,我给你撂个实底儿。”小猴咬她耳根子道:“他那玩意儿,我削的,连肠带蛋儿,嘛也不剩,溜平~”

    佛尔果春听了脸一红,摆明不信,“哎呦,姑姑,你就别闹了。”

    小猴儿咂咂嘴,心油然生起一种梁山好汉混厨房蒸鸡蛋糕的憋屈。

    第十一个黄豆粒丢进痰盂后,她去同婉莹说了想去睿亲王府祭奠的事儿,果不其然,跟她想的差不多,几乎没打奔儿,婉莹就准了。

    猴子心里清楚,她不怕她有情,反是怕她无情。

    不过说到底,婉莹还是防了她一道,小猴儿如今拿的正四品内廷女官的俸禄,可此次出宫,婉莹却让内务府给她准备了正三品代诏女官的服制。

    嘛意思呢?

    这正三品代诏女官,按例只在皇帝宫中准设,也就是说,她穿这身儿衣裳,哪里蹦达,都等于身后贴一标签,上书——俺是皇帝的人。

    内务府把衣裳送来的时候,小猴儿还换上了去延琮那得瑟了一圈儿。

    “诶,闷驴蛋,我升官了,咋样?”小猴儿陀螺似的转了一圈儿,却见延琮只窝在塌上笑着摸狗,没有丁点儿回应她的意思。

    猴子上前把长毛狗从他被窝里揪了出来,揪的狗汪汪一顿乱叫,她只顾扯着足矣震死聋子的动静儿朝延琮喊着:“喂~山上的朋友~给点儿反应行不行啊~”

    延琮终于给她震的捂了捂耳朵,身子往后避着,蹙眉,却仍是笑着:“真该给你喂点儿哑药。”

    小猴儿一屁股坐在塌上,随脚踢了那蹭过来的长毛狗,一脚给卷成了球,又滚到了一边儿,狗呜呜的憋屈的叫着,猴子咯咯乐的尽兴,笑了几声,她甩了脑袋过来瞧延琮,歪脖,挑眉,“哑药?你当饭吃的那种?”

    延琮不语,只笑,他像是没看见猴子拧了拧的眉头,只自顾的回身拉开架格上的抽匣,自里头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那股子薄荷香味儿散了出来。

    小猴儿相当自然的把左手翻掌,伸了过去,任由这位‘朕’给她吐着那手心抓刀留下的两道疤痕。

    凉凉的,很是舒服。

    “诶,我说,你这去疤的药这么好用,咋不给你自己那破手抹抹?”小猴儿闲着那手,伸了根儿手指,猛朝他那‘百家被’似的破手杵着,“这好驴靠好鞍,你一个当皇上的,天天弄这么双手可哪儿晃悠,也不嫌弃丢人。”

    “说真的,你这手形儿生的还真是人模狗样的,又长又直,跟五根儿大葱摆一块儿似的。”

    “不过好看顶个屁用,你丫这手比狗爪子灵不了多少,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给我做那歪弓?我他妈玩儿一天,眼珠子都快瞄对眼儿了,愣是一箭没中。”

    “……”

    “……”

    东一句,西一句,小猴儿扯了老半天,一直扯到他又塞上了药瓶,还是没半点儿回应,小猴儿实在受不了了,棱着眼儿,伸了个手指头做钩。

    “再不说话,我抠你嗓子眼儿了。”

    延琮低低笑着,抓住她果真朝他伸过来的手,“别乱动,药还没干呢。”

    小猴儿挣了挣手腕,呲呲牙:“再来一句。”

    “说什么?”延琮失笑。

    “嘛都成。”

    “晚上在这儿睡吧。”

    石姑姑晚上留宿养心殿的消息传到婉莹耳朵里,婉莹欣慰的笑笑。

    第二天一早,天未明时,难得猴子跟要去上朝的延琮一块起来,鲜少起早的她是困的又酸几又迷糊,直到奀子来传,“姑姑,慈宁宫传话,邓公公备好了轿子,侯着您呢。”

    小猴儿极其高难度的边打哈欠,边翻了个白眼,待罢了,挤挤眼睛,出来两流眼泪,她抽抽鼻涕,一把抹掉,熟悉的药味儿就钻了鼻子,她连眼皮都没睁,就咕嘟咕嘟利索的喝完了。

    “别忘了带足药。”延琮把药碗放到一边儿,又从奀子手里接过一件儿金黄色的秀气马甲。

    “待会儿把这个穿里头。”

    “嘛?”小猴儿拎起来一顿好瞅,“黄马褂?”

    “嗯。”

    小猴儿一脸嫌弃,“这大夏天的,左一层右一层的捂死了。”

    延琮不说话,只拎起马甲,自顾给她穿上,一旁的奀子叹气都找不着调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这金黄色的皇马褂,全天下,除了皇上

    褂,全天下,除了皇上本人之外,只有这么一件?

    ……

    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完了,小猴儿又不嫌弃折腾的回慈宁宫,拣了三粒儿黄豆丢到痰盂里。

    此行三日,一想福祈也要去守孝,毛伊罕一人窝在那翊坤宫,怕惹出什么事儿来,小猴儿嘱咐小伍子,让他去给景福宫的守卫秦敬传个话儿,他的岗离翊坤宫只有百步,让他不时盯着些。

    这秦敬是谁?

    正是那日跟石墩儿一块儿去醉月楼的其中一人,小猴儿原无意深交,无奈那日寻舒舒心急都给折腾了出来,那些人一心当自己是‘石家军’嫡系。

    既然怎么甩也甩不掉,到不如使唤使唤了。

    少时,西头慈宁宫俩轿子带着十几人,东头一个轿子,也带着七八个人,半晌汇合与午门外,换乘马车。

    佛尔果春身着四品女官素服,相当端庄,才一下轿,瞧见邓昌贵不失礼仪的点了点头,便朝猴子走去。

    “你怎么这身儿……”见她三品服制,佛尔果春委实蹙了下眉,可不用猴子解释,她心里也明白。

    “哎……”她叹了叹气,小猴儿道:“我这臭名远扬,也不差这身儿衣裳了,道是你——”小猴儿只觉佛尔果春握着她的手,指尖冰凉,再瞧瞧那杵在车马前的邓昌贵,小声道:“一个癞蛤蟆成精,至于给你吓成这样儿不?”

    “这是咱家给二位姑姑特意准备的,垫子软着呢,块些上车吧。”邓昌贵一边儿说着,那语气相当之和善,阳光之下眯眯着三角眼,瞧得着眼仁,瞧不着神儿。

    待上了车后,佛尔果春小声道:“你觉不觉得邓公公今日怪怪的?”

    小猴儿没说话,自顾琢磨着。

    佛尔果春又道:“我原想着以他的性子,就算碍于皇上的威压,也了不得与你阳奉阴违,自那事之后,他可是每每见着我,都是阴沉着脸,绷的紧的,可你瞧瞧今天,他这态度,是不是好的有点儿过了?”

    “还有,今儿一大早,钟粹宫就来人传,说是轿子都备好了,我原以为是你,可一打听,却是这邓昌贵。”

    “哈,没准儿他对你还没死心,打算给你来点儿温柔一刀呢?”小猴儿敛眸,没边儿的扯着犊子,佛尔果春气笑道:“别闹,鸡皮疙瘩都给我说起来了。”

    ……

    舒玉这辈子,活的没多漂亮,死的却是相当壮观。

    三日之前,礼部便前去宣旨。

    崇治七年上谕:

    睿亲王之侧福晋因病薨逝,因睿亲王豫中办差,难返家中,朕感其大义,遂特赏其亲王福晋之仪仗祭祀,金棺座罩舍例定之红色,均用金黄色,其旗色用正黄。朝供馔筵,午供果筵,初祭用引幡一,楮币十二万,馔筵二十五,羊十五,酒七尊,凡在京中宗室,随祭,京官三品以上,设棚路祭,睿亲王府无嗣,凡宗室子弟小辈,女子截发,男子披麻,轮番守孝至七七四十九日。

    关于丧仪,小猴儿只见过当年齐佳氏这二品诰命的,以当时果家之荣宠,当日的排场可谓是相当之牛逼。

    不过如果跟今日舒玉的丧仪比起来,那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且不说那整整甩了十条街的路祭棚子,只说那道士打谯的动静儿,隔着三条街就能听的清清楚楚。

    “看来自养廉银一事后,七爷在朝中的势力,却是非比从前了。”佛尔果春边瞧着那路祭棚子边说着,“想想爷才回来那时候,门前冷落鞍马稀,怎一个凄凉了得,再看看如今,便是七爷不回来,都这般热闹,若是娘娘瞧见,必定是欣慰的。”

    “不过是树大好乘凉,还是树大招风,就不得而知了。”佛尔果春不免担忧的说着,却见猴子搓着下巴默不作声,她问:“怎么还愣了,想什么呢?”

    “嗯?”小猴儿转了转眼珠子,扯嘴儿笑笑,“我在想给他挑嘛样的娘们儿呗。”

    佛尔果春哭笑不得,“你这心呐,还真是大。”

    “岂止是心大啊。”小猴儿挺挺胸,没正形的拍着胸脯。

    佛尔果春失笑,接着说自个儿的,“七爷的性子我知道,像二爷那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如果那人是你,我信。”佛尔果春叹笑,“不然七爷怎会这么多年都仍然无所出?”

    “所以那老太太才让你拉我一块儿过来挑吧。”小猴儿忽然说道,眼神没个正形,却是瞧的佛尔果春又是一凛,接着叹笑:“道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原想着我自个儿讨个人情的,结果还是给你瞧穿了。”

    佛尔果春虽是玲珑心思,却也不愿在她跟前儿玩心眼子,这个人,自上次邓昌贵一事后,她也算发现了,你若与她简单,她比谁都宽敞,你若与她复杂,她比谁都弯弯肠子。

    “却是娘娘说的,她说咱们给选的怕是七爷冷落,可若是你挑的,就不一样了。”

    “你们瞄上谁家的姑娘了?”小猴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儿是一早有谱的了,这亲王家选媳妇儿,可不是妓寨挑小倌儿,哪个屁股大盘儿亮选哪个,这与其说是挑姑娘,道不如说是挑爹的。

    佛尔果春说:“镶白旗都统家的幺女福晴,八字同七爷尚算合适,还有镶红旗都统家的五女兰兰,八字虽是平平,道也还成。”

    “兰兰?”猴子觉得打哪儿听过这名儿,再一想,“哦,精卫的

    哦,精卫的妹子。”

    “对,娘娘只想着有这层关系,想着七爷怎么都会对她一些。”话一出口,佛尔果春已经有些后悔了,却见猴子压根儿没什么反应。

    她只点头道:“嗯,那老太太还是不糊涂,八旗都统这些年因为旗响跟阿灵敖那老东西闹的这么僵,确实是拉拢的好时机。”

    “诶,不对。”小猴儿这才反应过来,“镶白旗都统还是鄂伦?”

    佛尔果春点点头,小猴儿当真诧异了。

    那鄂伦是谁?

    说来颇有渊源,正是那睿亲王府当年死于非命的继福晋,福茹他爹。

    “这还真是闺女命贱,头一个惨死到这府里,还敢往里头送第二个。”小猴儿有意无意瞄着佛尔果春。

    却见她敛了敛眸,只道:“当年那样的事,谁也不想,再说事发之时,七爷并不在京中,说起来老将军也怪不到七爷的头上。”

    “呵……”小猴儿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佛尔果春不自在的低头倒了两杯茶水。

    ……

    睿亲王府门前,迎来送往,好不热闹,诵经阵阵,哭声摇山撼岳。

    这是小猴儿这些年,第一次当真踏进这睿亲王府的大门。

    不过彼时的身份已经又变了。

    “可是感伤了?”佛尔果春小声问她。

    感伤到没有,她就是觉得自个儿好像那孙猴子,拔一根儿毛一吹就变一个身份。

    虽是今日的王府,京中贵胄云集,可她们三人还是上宾之中的上宾。

    按照品级,总管太监邓昌贵是正二品,算是三人之中最高,可还是小猴儿走在前头,没办法,她那一身衣裳可是贴着‘俺是皇上的人’。

    接待他们的是礼部侍郎和礼郡王延瑛,多年不见,这礼郡王依然如从前,一席素衣,仙阙飘飘,言语之间既不失礼仪,却又十分疏离,便是见到石猴子这个他们家的万人恨,他也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反是一派和气的相与。

    想来这个招待之人,选的还是相当不错。

    再瞧那园中布局,仆役几百人,却是无一错乱,井然有序的模样,就知这出自谁的手笔。

    “婧雅还真是个治家厉害的人。”佛尔果春说。

    小猴儿不吝的点点头,深表同意。

    如今婧雅许是在后头张罗今儿这府上大小事宜,是以也没在前堂露面。

    当三人各自念完,皇上、西太后、东太后那长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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